第17章：雨声相逢（1/1）

“来解释解释吧。”

乔盛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

高高瘦瘦的身形规规矩矩地套着学校的蓝白校服，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感觉也不像是来认错的。

周恙站在乔盛鸣的办公桌旁，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鞋尖，模样难的乖顺。

“昨天生病，忘记请假了。”

周恙闷闷开口，说话的鼻音也有些重。

乔盛鸣没接话，只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

水汽萦绕在打开的杯口四周，办公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一片安静。

“那下次一定要记得跟老师说明情况。”老乔出声打破了沉默，倒也没有指责周恙的随意旷课。

毕竟，现在的她已经比初中的时候，稳重很多了。

“好，老师。我下午想请个假。”

周恙顺势说出来意，抬头与乔盛鸣对视。

乔盛鸣被她这话给气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顺手就给周恙签了张请假条。

“你还挺会看时机。”他揶揄了周恙一句。

周恙假装没听懂老乔的话里有话，只浅浅“嗯”了一声，面上乖巧地接过他递来的纸条后，便迅速告辞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乔盛鸣的背半倚靠在椅子上，目光还停留在门口。

周恙学习优异，成绩永远是在年级里名列前茅。在所有老师眼里，她身上唯一的不足点，就是不怎么太看重规则。

初中时，周恙就是一个让全校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却又因为成绩真的太过耀眼，各种荣誉加持下，大家也都不舍得重罚她。

大多数老师也对她的所做所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

可是，那件事的发生，让周恙彻底成为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成绩给她带来的滤镜光环也失去了作用，周恙在全体老师心目中的形象彻底破裂。

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周恙被迫休学了一段时间。

再回来后的她，整个人大变样。

以前三高附中的事情，作为周恙的班主任，乔盛鸣自然有所耳闻。

周恙现在，比之前初中部李主任给他说的，已经有所收敛了点。

但乔盛鸣很清楚，她现在乖顺外表之下，依旧是藏着锋利的尖刺。

“唉。”

许久，办公室里响起一声极淡的叹息。

——

“砰——”

玻璃杯被摔得七零八碎。

锋利的碎片就散落在江宴的脚边。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之后抬眼望向病床上的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被气的胸腔剧烈起伏，身上连接的检测仪器也一直在滴滴作响。

随时待命的主任医生与护士急忙赶到，给他注入药剂，长期待在江鹤迎身边的何秘书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而江宴只是站在原地，眉眼淡漠的看着一切。

江鹤迎这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医生叮嘱过他，尽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惜命的江鹤迎，自然是谨遵医嘱。

所以，江老爷子自从在医院长期养病后，也就不再管事了，手中的权势也在一点点地移交给儿孙们。

对于江家内部争权的事，江鹤迎一直是作壁上观，任由他们去闹。

只要不是闹得太过，他向来不会插手其中。

这次，江宴做得真的太狠了。

当江澜跑到他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时，江老爷子就已经压着一肚子火气了。

不受待见的外孙和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的心肝，江鹤迎心中的天平，向来是偏向另一端的。

而今天江宴来病房又告知江老爷子，他动了江澜时，老爷子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了。

守在门口的何秘书支着个耳朵，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祖孙俩，每次见面都会闹得很不愉快。

何秘书放心不下，担心江宴迟早有一天，会把江老爷子给气死了。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即使隔着门板，也能清晰的听到江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当又听到里面传来玻璃的破碎声时，何秘书心下一惊，立马推门进去。

来不及问清前因后果，何东平一眼就看到床上的江老爷子面上涨红、呼吸急促。整个人的状态很是不好。

他急忙跑过去，按下了江老爷子床头边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之后，事情后续就演变成这样。

带有镇定药效的针剂打过之后，江老爷子状态渐渐稳定了下来。

江宴见也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于是向病床上的江鹤迎告辞：

“您多保重。”

话音还未落地，仪器又开始滴滴作响了。

才收起药品的护士又慌忙将其拿了出来。

病房里再一次变得混乱。

何秘书头疼又无奈，连忙出声，想赶紧送走这座大佛：

“三少爷，你路上小心些。”

江宴颔首，又看了眼被人群围着的江老爷子，随后便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了房间。

将这场闹剧留在门内。

医院走廊上，来往行人无不面色匆匆。

哀凄，空洞，麻木。

欢声笑语被冰冷的白色水泥墙隔绝在外，医院里的气氛永远都是低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宴面无表情的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这消毒水的气味，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了。

走到门口，江宴这才发现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他停下脚步，目光穿过厚重的雨幕，眺望着远方。

雨声哗哗，不停的敲打着耳朵鼓膜。

地面上很快就聚起了片片水摊，不停落下的雨点，溅起朵朵水花。

冷风裹挟着土腥味，闯入鼻息之间。

在江宴的意识即将滑落记忆的泥潭之际，他的旁边停下了一人。

“下雨了。”

少女自言自语。

目光从雨幕脱离，偏移向身旁的人。

视线描摹着熟悉的眉眼，一线一勾，画出周恙的模样。

周恙背着黑色双肩包，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白色围巾遮住了下巴，留下了一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

深色衣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像极了山顶上的那一抹皑皑白雪。

周恙望着外面的雨势，耳边又响起了主治医生的话：

“病症有复发加重的可能。”

这下，她真的要成怪物了。

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正准备叫车回家时，周恙察觉到了身旁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家伙，盯得没完没了是吧。

周恙冷冷回看过去，目光看清人影时，眼底划过一抹讶色。

“又见面了，周小姐。”

江宴低眉浅笑，整个人温润如玉。

低沉的音色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就这样，又再次闯入了周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