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见芫芫（1/1）

她凝视着窗外的街景，是呀，五百年稍纵即逝，这五百年他们在人间已经换了十来处地方了，每三五十年，就得挪一次窝，否则，他们这容貌不变，仙寿恒昌的，凡人定得把他们当成妖怪的。

到时候，别说是收故事了，凡人们估计看到他们都得躲出城去了。

她收回思绪，回答道：“快了，等我收够了故事，就把这些个故事都带回圣泉岛。在秘境里修造个专疗心伤的地方。”

“可我们为何非得一直拘于收人间的故事呢？”艾叶颇为不解，“天界，魔界，妖界等不皆有故事可以收吗？”

若留几乎想都没想就解释道：“可凡人是七情六欲最为丰富的，这点是其他五界不可比拟的。凡人虽寿短，仅有几十到一百年的年岁，却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受尽生老病死，历尽七情六欲。所以，凡人的故事是最适宜作为药引子用来疗心伤的了。”

若留转头瞅着托着下巴听故事似的艾叶，以及扔得七零八落的扫帚，簸箕和抹布，敦促道：“还不快赶紧收拾收拾，明日咱这一念堂便要开张了。”

“诶，好嘞！”艾叶道。

“对了，姐姐，咱明日卖什么糖水啊？”艾叶忽而想起另一茬。

若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下这人间是仲夏时节，也怪闷热的，要不，咱们明日就卖鹿梨浆同冰雪冷圆子吧。且明日开张，糖水得半价！”

艾叶斜睨了若留一会儿，笑道：“哈哈哈，姐姐，是你想吃了吧？这两样东西您都念叨了好几日了呢！”

若留将手中的扫帚朝艾叶扔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就你话多！”

终于，到了第二日。

人间的仲夏日天亮得可是真早，该说不说，这人间的鸡打鸣的时辰更早。

不过，有一说一，比这人间的鸡打鸣时辰更早的，是魔界的三殿下。

“若留！”

“艾叶！”

熠景杵在一念堂后院子里对着卧房大声唤着。

若留半梦半醒地揉着迷离的双眼，与同样打着哈欠推门出卧房的艾叶打了个照面。

艾叶嘟嘟囔囔着：“三殿下，您也太早了，这鸡都还没叫呢！”

若留叽叽歪歪道：“熠景，这才方入卯时，你们魔界是不需要睡觉的吗？”

“今天一念堂开张大吉，怎么能少了我呢？”熠景挑了挑眉，说道。

若留疑惑道：“熠景，这五百年来，你时不时的就往一念堂来，总不在魔界待着，你那总拉着个脸的魔尊二哥不责骂你？”

熠景丝毫的不以为然：“他责骂他的呗，我又不放在心上。”

一朝梦醒，若留也无甚睡意了，便去井边捧了把清水往脸上泼去……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公子姑娘，今日本店开张大酬宾，糖水一律半价！”

艾叶立在一念堂的门头前，捧着托盘，托着两盏鹿梨浆同冰雪冷圆子，朝人来人往的街上吆喝着。

若留在后头补充道：“我们一念堂还主收故事，故事换糖水，故事说的特别好的，我们一念堂还付银子，买您的故事呢!”

若留扫了一眼迎上来的男女老少，满面春风道：“只一点，这故事定要是真实的，不可虚构。不论是新奇有趣的，还是感念伤怀的，亦或是阖家团圆、天伦之乐的，再就是花好月圆、金榜题名等等，本店都收，故事越是吸引人，得价就越高。”

“只要你们有故事，都可以来一念堂说予我们，也请大家回家之后，同邻里乡亲多多为本店宣传宣传。”熠景瞅着笑容满面的若留，也不自觉地跟着笑道。

观望着一念堂店里络绎不绝的男女老少，若留浑身上下洋溢着欣喜。

熠景凝视着若留，宠溺地对她道：“若留，你看起来，比五百年前刚来人间的时候，肆意洒脱多了。”

若留抿了抿嘴唇，笑道：“总是要朝前看的，总那么伤春悲秋的，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你说是吧？”

说罢瞅了眼熠景，二人相视，默契一笑。

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念堂今日统共收了百八十个故事。

趁着熠景同艾叶在后头清算着今日的卖出的糖水数量，若留难得偷闲，躺在藤椅上晃荡着，手中还举着一团蒲扇，惬意得长舒了一口气。

忽而，她听着一个怯怯的姑娘的声音：“听说，这一念堂收故事，今日，还收吗？”

若留正昏昏沉沉的，颇有些睡意，便头也不抬道：“今日打烊了，姑娘不如明日再来吧？”

“这样，那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声音还是怯生生的，这会儿更多了点失落。

若留只觉得心头莫名一紧，便说道：“要不，你还是说吧，今日，我便再收你这最后一个故事。”

“诶！”她从那姑娘的声音中，明显听着了喜出望外之意。

那姑娘的声音娓娓道来：“这个故事其实是我做的一个梦，虽说梦里的那些人的长相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奇怪的是，尽管过了许多时日，梦境里经历的那些个故事，就如同昨天刚发生的一般。”

那姑娘边说着，自个儿搬了个板凳，在若留躺着的藤椅旁坐了下来，并挨着若留讲起了故事：“梦里，我自小便丧母，父亲与后娘待我不好……可也许是上天怜悯我，令我在那个冬雪日，遇到了一位姐姐，这位姐姐替我向千春楼的老鸨子赎了身……”

若留听着，愣了一下，心惊得突突跳着，只觉得这个故事颇为耳熟，甚至于，之后的故事她自己都能续下去了，她挪开盖在脸上的那团蒲扇，迟疑着打断了一旁姑娘的话，问道：“这位姑娘信甚名谁呀？”

那姑娘笑道：“哦，我姓司徒，名芫芫，您管我叫芫芫就行。”

若留闻见那个她熟悉的名字，忆起那个午夜梦魇令她揪心挠肝的小丫头，一刻也躺不住，慌忙起身看向眼前的姑娘。

眼前的姑娘，不正是那个刻在她心底的模样，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整日里追着她喊姐姐的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