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父亲（三）（1/1）

“那走吧，川泽。”且月说着，却觉得很绝望，但绝望何尝不是另一种平静。有些事情，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手拉着手跳进黑色的漩涡，幽幽的海水包裹着他们，带着他们到达了一个精装三居室里，那个且月已经见过了很多次的寡妇穿着一件纯白的绣花旗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环形针棒不停，正在织着什么。

咔嘭！有人开门进了来，是且月的父亲，他手里提着一堆精致的礼品。

“你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迎了上去诉衷肠道：“且宏，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她嗓音柔柔地一边表达着自己，一边为他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到他面前的地上。在且月的记忆中，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的父亲。

而后她顺从地从他父亲的手上接过那堆东西，转身将那些东西放进了玄关旁的储物间里。

“你今天在这吃饭吗？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她一边从储物间走出，一边语气温柔地问道。

“邵萍，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上次的事情是意外，我现在家庭安定，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我不能一直背叛我的家庭。这个房子就当是我送给你赔罪的，过几天我让朱秘书带转赠协议和房产证给你。另外，这张卡”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而后继续说道：“这里面是30万，也当是给你赔罪。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邵萍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且宏的话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依旧表情柔和，顺从地伸手接过他递给她的卡而后说道：“我不是喜欢纠缠的人，既然你意愿如此，那我们好聚好散。祝你家庭幸福。”说完她上前给了且宏一个拥抱。

且宏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将手上的门钥匙放在鞋柜上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且月通过他们的对话推测到这是她即将出生那一年。妈妈身体很弱，怀着她的时候吃尽了苦头。想到这，且月就替自己的母亲感到心寒，自己的父亲是个混蛋，可自己却没法恨他。

场景一转，他们出现在了一个精装的大平层里。一个穿着蓝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带着一莫约三岁的小男生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着玩具车，且月知道那是她的舅妈和哥哥。不一会，一个穿着蓝色孕妇装的女人从里侧的房间缓缓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有些疲惫，手撑着腰，因为怀孕她的四肢有些浮肿。这是且月的妈妈。

“谷兰，陈阿姨呢？已经4点多了，且宏今天要回来吃饭她人怎么不见了？”

“三姐，我刚刚从幼儿园接且涟回来时遇到了陈阿姨，她买菜去了，她说你嘱咐了她要炖排骨，但家里没有了。她应该快回来了。”谷兰温顺地回答着：“你快坐着休息吧，可别操劳，你身体不好。”

“好。”且月的母亲点了点头而后在客厅坐了下来。

咔嘭！有人开门进了来，是且月的父亲，他手里提着一推孕妇可以吃的营养品以及一箱牛奶和一辆变形金刚的玩具。

“爸爸！”且涟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跑到他身边。

他也配合着蹲下顺势将且涟抱了起来：“哎！想爸爸没？”

他抱着且涟走到且月母亲的身侧坐下。

“三哥回来了。”谷月颇有眼色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后走到门口提着东西进了储物间。

“南山，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且宏拉着向南山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我给你买了些补身体的东西还有牛奶。家里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我一个人总忙不过来，在你这么辛苦的时候我却很少能陪你，对不住。”

“没事的，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家能更好不是吗？”

且月看着自己父亲的深情款款，感到一阵恶寒，她颤抖着把住川泽的手臂：“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

华胥，川泽的大厅里。此刻斗柄云横，玉宇无尘，圆月仍在。

且月坐在红木沙发上发着呆，她的眼神悲伤，微蹙着眉，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川泽坐在她身侧不远处的红木椅上。

良久，他开口安慰道：“其实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对你的母亲，都与你无关。我知道这话很无情无义，我也知道你很难脱离你的社会角色和枷锁来看待这些事。你如此摇摆不定，折磨自己，恨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坏不纯粹爱也不纯粹，你既得顾及道义又得顾及感情，你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但其实这根本不是你的事情，你的确是他们的女儿，但他们并不是因为你才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后果由他们自己承担。你只需要扮演好他们的女儿，其他的事你都不必去想去管，那些根本不是你的义务。”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心！”且月有些崩溃，她几乎嘶吼着喊出这句话：“是我！我太无能！太懦弱了！我摇摆不定！伤人伤已... ”

川泽快步移动到她身边，蹲下而后伸手搂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她泪水涟涟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他伸手轻拍她的左肩，似是抚慰。

“且月，这从来不是你的错，你不无能，不懦弱，也不并非摇摆不定。你只是太善良太心软太有道德了。可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守卫的人本身就是不道德的。”他眼框发红，感受到自己的心随着她的痛苦而痛苦，他压抑着这份痛苦，语气温和，却振聋发聩。

她还靠着他的肩，泪水挂在她的脸上。她知道他说得对，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守护的人是没有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