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木偶人（1/1）
宁城医学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乌云遮月，乌鸦西飞，扑棱棱着翅膀落在附近的树上，歪头仔细观察，一声粗哑怪叫然后直飞天际消失在夜空中。
文秋离和宋祁言并排上了二楼，昏暗的楼层看着透露出丝丝诡异。
文秋离搓搓胳膊：“怎么冷嗖嗖的？”
宋祁言摇头，“是阴森。”
二楼的标本空了一大半，空空荡荡，中间仿佛穿插着风，才九月的天就已经让人觉得刺骨。
文秋离和宋祁言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越是安静就越不对劲。
两人站在厅前的空地，突然眼一花，面前好像有黑影闪过。
文秋离揉了揉眼睛，“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宋祁言点点头，“好像是有东西掠过去了，但是速度太快了，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文秋离就放心，不是他眼花。
“嗐，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眼花就、就……就不好了！”
“有东西！”
宋祁言有点不明白文秋离的脑回路，“这么紧张的时刻你是怎么说这么搞笑的话？”
诡秘严肃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宋祁言捏捏眉心，“算了，先找找张主任的踪迹。”
商月他们几个倒是不用担心，三个人加一块遇见鬼，估计还是鬼倒霉。
张主任家里跟特殊事件处理局有点关系，虽然知道点门道，但一点本事没有。遇见鬼，那就是他倒霉了。
文秋离有点紧张，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平，他扯住宋祁言的衣角，咽咽唾沫，“要不然我们招一朵火苗苗暖暖吧！”
热情的小火苗可以温暖他的心窝！
“好、呀、嘎、嘎、嘎！”
宋祁言的声音像是上了锈的齿轮摩擦一样粗粝刺耳。
文秋离浑身一僵，像是触电一般直接把手抽了回来，警惕地后退几步，“你怎么了？你的声音……”
“声、音……”
“声、音……”
“……”
机械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宋祁言”的身子缓慢且笨拙地一点点挪动着转过来，文秋离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刚才还走在他前面的宋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偶。
姜黄木质且散布着斑驳黑点的“脸”正对着文秋离，两颗眼珠子是黑白纸黏上去的，鼻子是一块坑坑洼洼的木头插在面中，嘴巴血红，图出来一大圈，像是整个下巴覆盖了血红。因为太红，甚至有些发黑。
文秋离的目光被血红的嘴吸引，不知道为什么，他鼻尖萦绕着一股驱散不开的腥臭味。
人血？
他虽然不知道宋祁言一个大活人为什么突然变成人偶，但是这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秋离手势结界，火苗藏于掌心。
对面的人偶没有反应，木质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宋……”
文秋离猜测：“宋祁言？”
“宋……”
木偶的眼睛虽然是假的，但是文秋离明显感觉在他说出“宋祁言”三个字的时候，好像有一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又重复一遍：“宋祁言？”
木偶的反应比之前剧烈了一点，头机械摆动，稍微挪动了一点，像是想往文秋离的方向“看”过去。
文秋离心中暗道这玩意邪门，竟然还能听得懂人话。
要是真像紫金楼里的人偶那边行动自如是不是就要飞扑过来杀了自己？
文秋离被掌心跳动的火苗灼了一下，他手心收紧，小火苗老实下来。
小火苗在提醒他有危险。
火克木，木泯于火。
小火苗啊小火苗，希望你待会烧起来的时候可别连累你主人我赔人家一座教学楼！
文秋离引诱人偶离他更近一点，他再次出声：“宋祁言，过来。”
“过来呀，宋祁言。”
“宋祁言？宋学长？”
文秋离每叫一次宋祁言的名字人偶的动作就敏捷一点，也离后面那堆易燃物远一点，同时文秋离也跟着往后退一些。
你进我退，对，就这样，可不能燃了教学楼。
文秋离用一声声“宋祁言”引得人偶远离，在他估算到一个安全距离的时候，人偶已经可以像个活人一样正常行动了。
在它恢复正常的瞬间，立刻抬起手臂就朝着文秋离抓过去，目标是文秋离的喉咙。
看似危险的举动却给了文秋离可乘之机，他一把将小火苗拍在了人偶的手上。
火遇木头瞬间燃起，就跟加了助燃剂一样。
“嗬嗬嗬嗬！嘤！”
人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似乎很痛苦。熊熊烈火包裹着它，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断裂的声音响起。
文秋离松了一口气，小火苗还是可以控制住住人偶的。
他看看自己的手心，“果然控火术就要多练练，现在已经不会乱烧东西了。”
“文秋离，你果然是好样的！”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而且还要夸得最大声。
现在四下无人，文秋离瞬间自恋起来，夸起来自己更是好话一箩筐，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很快火势小了一点，人偶也不再发出声音，在火灭的那一瞬间，人偶应声倒下化成一摊灰。
文秋离蹲在灰烬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细长的教棍。他随手扒拉了两下，人偶被小火苗烧得连渣都不剩了，细细的灰尘可能一阵风就散了。
“这玩意烧的，比我爸在火葬场烧得还要干净。我要是子承父业，高低能在火葬场干成个高级技工！”
文秋离将教棍一扔，拍拍手上沾染的灰烬，撑着双腿准备站起来。
他起身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他猛然回头就看见隔壁教室门框边依了个人。
他怕还有第二个人偶存在，视线上移便对上了一张表情复杂的脸。
怎么说呢，现在已经很少能在一张脸上同时看见这么多表情了。
疑惑、吃惊、无奈、纠结、嫌弃……
文秋离后退几步，刚才他都看见了？
没事，说不定不是真人呢！
可惜啊……
“学弟，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自恋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现在殡仪馆是事业单位，首先你要本科毕业然后去考个试。考完了之后还要参加面试。”
文秋离脸色僵硬，觉得自己跟刚才那个木偶也差不多了，“呵呵，学长，你是真人呐。”
现在出现还不如不出现呢！
社死！大大的社死！
“不好意思，就是我。”
“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宋祁言一步步朝着文秋离靠近，眼神轻佻，“学弟是说什么？是你打算去火葬场做个高级技工？还是，你说你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帅得人神共愤鬼哭狼嚎？”
文秋离的脸瞬间爆红，涨得跟熟透的大西红柿一样。
宋祁言果然是个比鬼还可怕的男人！
“停！不要再说了！”文秋离双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试图降温，“别说了，找张主任要紧。”
刚才的人偶已经被他消灭了，希望张主任没事。
文秋离想逃离社死现场，他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匆匆停下来。他十分疑惑地转身询问宋祁言：“你刚才去哪了？”
宋祁言脸上的笑容减轻了一点，“我刚才其实一直在这里。”
刚上楼的时候宋祁言走在文秋离前面，他走着走着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他转头望去却发现文秋离竟然在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以为是文秋离那里出了问题，但没想到是自己的问题。
他被困在了一方角落里，四周像是罩了一层透明单面镜子，他能看见文秋离，文秋离看不见他。
在他消失的地方有一个人偶替代了他。
从他的视角正对着人偶的脸，人偶先是诡异地对着他勾着血盆大口，森森然的脸满是挑衅。
然后木脸一顿，立刻垮下脸，面无表情就好像一块单纯的木头。
但是只有宋祁言看见了它的邪恶。
他想让文秋离躲开，但是没想到那个二货竟然主动伸手拽住了人家的衣服。
已不是等于把自己洗洗干净送到人家手上了！
令人看不透的是那人偶好像上锈了一样竟然一点点迟缓了下来。
最他妈的离谱的是这狗东西竟然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眼睁睁目睹这一切但是却无能为力的宋祁言就跟吃了那啥一样恶心。
在它对文秋离出手的那一瞬间心都提起来了。没想到文秋离那个傻小子还知道留一手，直接将人偶引去空地烧了。
人偶烧干净之后宋祁言周边的阻隔就没有了。
他本来是打算叫住文秋离的，但是文秋离没给他机会，噼里啪啦对自己一阵自夸。
他说得太带劲，宋祁言听懵了。
文秋离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尴尬，他现在只想跳过他自恋的话题，“你的意思是你被困住了？”
“嗯。”宋祁言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术法能让他被困住。
鬼打墙？
不像。
“文秋离，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能把人困住但是能看见听见别人说话的法术？”
文秋离觉得自己现在都快被他们当百科全书用了。他思来想去都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法术。
“跟人偶相关，我更倾向于和巫术有关。”
巫术于秦之后就不再盛行，汉时更是忌讳，断代多年，流传至今知道的人更是不多。
宋祁言掏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商月知道一些，我发个消息问问。”
宋祁言动作很快，手指头戳了几下就熄灭了屏幕。
他见文秋离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脸上有灰？
文秋离很认真，他问宋祁言：“手机有信号？”
“有。”
“那我们为什么不给张主任打个电话？”
“……”
这么朴实无华又有效率的找人方式宋祁言是没想到的。
“你有张主任的号码呢？”
“有。”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
文秋离双手叉腰，嗷嗷对着宋祁言一阵。
这人怎么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宋祁言拨通张主任的电话，两秒之后铃声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标本室！”
标本室就在二楼，二楼摆放的标本最多，也方便拿去更换标本。
两人冲进标本室，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清脆的铃声不断响起还伴随着手机震动的嗡鸣声。
文秋离：“声音是从……”
他看了看四周，目光最后被不远的一个黑色柜子吸引。
柜子上面是空的，底下是双门储物柜，而且足够宽，藏一个张主任应该绰绰有余。
很明显宋祁言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默契向着柜子靠近，一左一右站在柜门两边。
他们暂时不能确定里面一定是张主任而不是吸引他们踏入陷阱的怪物，所以贴着墙一左一右拉开柜门。
等了一会，并没有想象中的怪物破门而出，两人放下心。仔细一看发现里面躺着的人竟然不是张主任，而是景笙！
宋祁言将人拖出来，没想到里面还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商月。商月手中握着的正是张主任的手机。
文秋离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将商月搬了出来。
柜子不算很大，两人塞在里面很拥挤，加上又是密闭空间，很容易缺氧休克。
“景笙，醒醒！景笙？”宋祁言见景笙没反应，伸长了胳膊又要去看商月，“商月？”
文秋离看了一下两人的唇色和指甲，呼吸平稳，没有休克的症状。
“应该是昏过去了。”
宋祁言放下心，“没事就好。”
文秋离摇头，苦笑一声：“哪里好了。你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是自然躲起来。可能是被人强制塞进来，但是外面没有上锁，他们身上也没有伤痕，我觉得不像是被强制塞进来的。”
“那就是第二种，他们应该是为了躲避什么可怕存在而躲到这里的，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里面昏迷了。”
商月他们三个也算是新生代玄门翘楚，能让他们如此躲闪不及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茅生和张主任不见了。”
三人合力不能击退的存在，再加上张主任这个拖油瓶，要是他们俩落入对方手中，只怕是……
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