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端午节（1/1）

（二、端午节）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

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端阳处处祥。

界身巷，齐云楼。

五月初四这日，棋妙难得起了个大早，便到卧云室软磨硬泡地要拉着五娘上街去买过端午的东西。五娘拗不过她，便笑道：“这馋嘴的小狐狸，人间不拘什么节日，在你这里都不过是美食节罢了！”

留了墨明看店，五娘便同棋妙出门去了。

此时，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满街上到处都有小经纪在叫卖着桃枝、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节日物品。

二人一路闲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右掖门附近的袄庙，向南直走便到了浚仪桥。这附近是尚书省、御史台、郊社、开封府等官府署衙。

五娘道：“棋妙，你可慢点！前边是尚书省，再横冲直撞的，当心府衙前那两只老獬豸跟你急眼！”

棋妙嘿嘿一笑：“平时我自是绕着走的，今日既跟着五娘出来，难不成还怕那两个老妖怪？”说完伸手指了指前面，“五娘，尚书省门前的横街拐角那里，有一家万家馒头店，他家的馒头松软雪白，好吃得很，我敢保证东京城中可找不出第二家了！”

五娘一看，果真有家馒头店，雪白的馒头堆得像一座小山，远远的就已经闻到香味了，店门口还有许多人在排队。

棋妙这丫头，要问东京城中哪里有好吃的，她便是一本移动的活美食谱。

不多时，棋妙便买了几个馒头回来，“五娘，你快尝尝！剩下的便给墨明打包带回去！下次咱们叫上墨明一起，再去旁边那家史家瓠羹店吃饭，味道也是很好的。”

五娘笑笑，“嗯，是好吃！走罢，去金梁桥街那边买些应节的东西罢！”

金梁桥街上，棋妙挑了些上好的艾花、花巧画扇、银样鼓花儿、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等。

“五娘，这些东西，可够了？”此时棋妙已提了大包小包一堆的东西了。

五娘看了看金梁桥街西大街那边，道：“咱们再去那边枣王家金银铺买三条百索便齐活了。”

百索，又称长命缕。

端午节时，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又名续命缕。民间传闻如此可以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他乡处处堪悲事，

残照依依惜别天。

此去知名长命缕，

儿郎何时……”

五娘和棋妙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熙熙攘攘的街上似传来一阵歌声，那曲调哀婉沧桑，像是在诉说着心中无尽的思念与悲伤。

二人对视一眼，循着那歌声找去，终是在街西角落处见到了那唱歌的人。

那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身穿褐绫襦衫，深青罗裙，发髻上插着一根素银旧簪子，看着很是朴素温和。

她身前摆着一个小木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编好的长命缕，而她在摊位后，正一边熟练地编着长命缕，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轻声吟唱。

“五娘，她的眼睛……”

还不等棋妙说完，五娘忙拉了拉棋妙，示意她别乱说话，以免冒犯了人家。随后，五娘上前柔声道：“大娘，您这些长命缕编得甚是精美呢！”

大娘一听是有客人来光顾，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多谢小娘子，我这个瞎眼婆子也就只会这个了。娘子若有看得上眼的，便挑些去罢，端午节了，戴这个正正好哩！”

“好，家里拢共三个人，我便买这三条吧！”五娘和棋妙上前挑好后，便将十文钱递给了大娘。

大娘接过钱后，忙道：“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大娘不仅手巧，方才听到大娘哼唱的曲调，心中很是触动，不知是何曲子？”五娘似是无意地问道。

大娘闻言，脸色神情泛着一丝丝苦涩：“没……没什么，不过是老妇人早年听说书人念过几回罢了。”

五娘笑笑：“原来是这样！大娘，您的长命缕编得这么好，想来凭谁戴了都能安康顺遂的！”

五娘和棋妙走后，大娘愣在那里许久，眼角竟隐隐现出了泪花，“是，是，端午安康！安康！”

霞红渐退，暮色降临。

齐云楼内，墨明一边吃着棋妙给他打包回来的馒头，一边道：“五娘，方才宫里的张迪张都知过来传话，说明日端午节，官家要在金明池立赏格，竞渡争标，届时还有元妙先生亲自排演的水傀儡戏，请五娘一同前去观看。”

“这林灵素，花样倒是甚多！好，那明日咱们仨便一同去看看罢。”五娘点了点头。

棋妙一听明日有争标，还有水傀儡戏，瞬间来了精神，“五娘，那我现在就去把粽子蒸上，哦，对了，按照宋人的习惯，还得把今日买的这些紫苏和菖蒲切碎了，跟香药糅合在一起，放进那个梅红匣子盛裹才行。”

“棋妙你急什么呀？那金明池明日还能飞了不成？”墨明笑道。

棋妙将一把艾草塞进墨明怀里，又抢了他手中的馒头：“少啰嗦，先别吃馒头了，赶紧把这艾草做成一个小草人儿，明日一早出门前钉在齐云楼的大门上，在挂上五色钱，排钉果粽，便能去邪祟、攘灾异了。”

“竟不让人吃饱饭！我看你就是东京城内最大的那个邪祟！”墨明恨恨道，然后老老实实扎草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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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节。

竞渡齐登杉板船，布标悬处捷争先。“龙舟竞渡”早在战国时代便已成习俗，那时候人们在急鼓声中划刻成龙形的独木舟，做竞渡游戏，以娱神与乐人。

及至大宋，“龙舟竞渡”除了为纪念楚国大夫屈原之外，更多的是民间一种娱乐性的节目。

而今年的端午节，由于童贯在前线捷报频传，官家龙颜大悦，下旨要“立赏格，竞渡争标，与民同乐”，礼部便安排了在金明池举办龙舟锦标赛。

一时间都城中人倾巢而动，金明池上彩舟画舫，款款撑驾；笙歌曼舞，鼓吹喧天。

金明池在东京顺天门外街北，是皇家园囿琼林苑的内景之一。金明池原是作为水军的军事训练基地来使用的，但后来逐渐变成了皇家的游乐场所。

池子方形，方圆约九里，四周苑墙围绕，池中筑“亞”字平台，台上建水心殿，居中一座两层大殿，四座一层殿阁围绕，五座大殿以回廊相连成圆形，设有御幄屏风。

平台左侧有拱桥通达左岸，名为“仙桥”，仙桥向左，连接到岸边平台，平台上立有一门，叫“棂星门”，门里对立两座彩楼。

五娘带着墨明、棋妙到达金明池时，已是游人蚁聚，观者潮涌。迎面是一座雄雅门楼，门额上祥云龙纹浮雕中间，是当今官家御笔亲书瘦金体——“金明池”。

五娘不禁感慨：“真真是宽台高楼临池拔起，卧桥津宇八面接风，一池碧水无限风姿啊。”

再往里走了几步，便看见这东岸、南岸以及仙桥附近的彩棚内、车马伞盖下、栏杆处都云集了众多观看争标的游人。

过了棂星门再往左，街南有石砌高台，高台上建有一富丽堂皇的楼宇，名唤“宝津楼”。五娘一行到达时，张迪已在宝津楼下候着了。

“五娘懿安，请随小人上临水殿，官家与元妙先生、诸位大人已在殿内了。”张迪上前接引道。

“有劳张都知了。”

临水殿门禁森严，华盖肃穆。

入殿后，五娘见官家今日头戴通天冠，组缨翠缕，玉犀簪导，身着云龙红金条纱制成的绛纱袍，面容如玉，风神雅逸，不似帝王，胜似道君。

而一旁的林灵素，穿着鸦青色宽袖大袍，端的温雅雍逸，他正在跟官家介绍着什么，官家神情激动，似乎很是期待。

五娘一行人上前行礼，“恭祝官家长乐无极。”

官家见五娘来了，忙笑道：“五娘来了，快快入座。今日锡宴群臣，除了竞渡争标，元妙先生还特地准备了一出玄幻的水傀儡戏，待会咱们便一同观赏。”

“那贫道今日有眼福了。”五娘望了望林灵素，笑得有些玩味。

林灵素看着五娘那如古谭般的眸子，不确定她是否已然看破，心下顿时不免有些紧张，只得赔笑道：“贫道雕虫小计，只为咱们大宋的国运昌盛添个彩头罢了。”

十里霞波涌荡，万匹金帛铺展。

金锣声声，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