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怨灵附身（1/1）

辛椎猛吸一口气，醒了过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睁眼发觉天地倒转，巨民粗大的手掌粗糙地包扎着，在旁边前后摆动。最近几天的事渐渐在脑海重现——最近的一件事，便是莫名其妙刺了车前一刀。

“请放我下来……”

话音未落，辛椎就被人薅着发髻仰起脸，他看到对方挑着眉毛，表情不善，原本的客气荡然无存。

“哟，醒了，伥鬼兄。”

辛椎张口欲言，却自觉理亏，叹了口气认命道：“确是我出手伤人，如今解释倒像狡辩，罢了，进此山中本不妄求生还，还请子绯赐我个痛快。”

昭姬冷笑了一声，给了车前一个眼神，车前会意，直接把辛椎从肩头扔到地上。

昭姬俯视他说：“刺伤我的人，还想要个痛快，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辛椎没有回答，跪坐起来，端端正正的，保持着诸侯公子的气质，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子。

“先前在巨民野，你阻拦我搭救车前，尚且可当你不明前情，愚尊法礼。今日你无端行凶，险些害我几人丧命，若不给个解释，这痛快我也断然不会给你了。”

辛椎自嘲一笑，说：“做了就是做了，解释又有何用？即便我解释，也没人会信。”

“你且说，信不信是我的事。”

辛椎看向那张带着骄色的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可能会信。毕竟，连车前那样一个巨民莽汉说自己是女子的话她都愿意相信……自己的事，她也会信吧？

他几度迟疑，最终嗫嚅着说：“不是我干的……行刑场上，还有刺伤车前，都不是我干的。”

车前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又是谁？”

“是……‘回’。”他见昭姬眯起眼睛，似乎打算收回信任，急切补充，“回是我的同胞兄弟，我们先后出生，他却生为死胎。不瞒你们说，我自幼便偶尔行事怪诞，国巫说，这都是因为我在胎中克死弟弟，所以才会受他怨灵附身。”

“怨、灵、附、身。”昭姬将这四个字在嘴里过了一遍，问，“你可有证据？”

“……”

这种事能有什么证据？人证？自己就是人证，每每被夺去身体的控制权，那种无助惶恐的感受刻骨铭心，可自说自话并不可信。物证？更是没有。

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

辛椎从荷包里拿出一枚棕黑色玉琮。

“这是国巫相赠的镇灵法宝！”

昭姬接过来看了看，笑说：“一枚玉琮而已，你说是镇灵法宝就是镇灵法宝？”

“……我没有妄言。”辛椎低下头，“罢了，此时我拿不出别的证据，请子绯随意处置了我吧。只是，若你能出得此山，可去辛都打听，人人都知道辛侯长子椎，在祈雨祭祀中亲手活埋了母亲。我愿对至上神起誓，那样丧心病狂的事，不是我做的，是回……”

昭姬把玩着玉琮，将他悲伤的神色尽收眼底。

对神起誓，在虔诚奉神的大巍不是随便开玩笑的，这被认为是借神的名义明志或自证，都是要以耗损神根为代价的。这辛椎不仅起誓，还敢对至上神起誓，不能说缺乏诚意。

昭姬慢慢踱步到车前身边，小声问：“那个系统，后来还曾指示你杀他吗？”

车前摇头：“只有昨晚。”

“为何偏偏只在昨晚？系统的指示，向来只发出一次吗？”

“不是，比如让我跟你走，就在刑场和酋长的宫殿里都给出过提示。”车前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昨晚的辛椎，和平常的辛椎不太一样，眼神什么的，具体的我也说不上，就是感觉他不一样。其实，在我的世界，有种病叫多重人格，大概可以理解成一个人的身体里住了两个或者好几个人。”

这种说法在昭姬听来，倒比怨灵附身更新奇。

昭姬把玉琮放进车前手里，说：“说到底，他伤害的是你，如何处置，你来决定。”

如何处置？以现在的情况，要杀他易如反掌。可是“杀”字说来简单，在电视剧里看来也容易，真的要将一个人从世上抹去，就是另一回事了。然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辛椎真的是双重人格，有无辜的成分，也同时证明他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谁也不能保证他下次什么时候发疯，会不会把所有人害死。

车前雄壮的身躯慢慢靠近辛椎，将他头顶的阳光挡得一点不剩。

辛椎没有和他对视，视线低垂，看到巨民的拳头是那样大，石头一样，肯定一拳就能送自己去和母亲团聚。

“拿好。”车前把玉琮扔给他，“我不想跟不能信任的人同行，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车前的要求并不难遵守。就在他们分开后没多久，石滩地势陡然变低，放眼东望，底下是一片河谷，前路仍有重重山峦。三人顺着缓坡走了半天才走进河谷，不料很快就被迷雾围住了，能见度不过二十来丈。

有昨天迷路引发幻象的前车之鉴，昭姬叫停了行进。

“雾把阳光遮住了，昨天用光影判断方向的法子也行不通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车前附议：“我们进山也有一整天了，先是穿过了一片密林，接着经过了巨石蚌滩，现在又进了河谷，可你们发现了吗？最高的那座山，看起来还是那么远。或者说，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这里面比在桥对面看起来大得多。”

“确实如此。”昭姬环视四周浓雾，皱起眉头，“这雾，也不知道是有人来了才起的，还是原本就常有。难道只能干等它散去？”

闻言，车前忽然蹲下观看起石头。

“应该是人来了才起的。你们看这些石头，都是一面干燥，一面有青苔。”

“所以呢？”

车前兴奋地说：“假设这里是北半球，那么南面的日照时间就会比较长，因此，石头干燥的一面就是南面，有青苔的就是北面，东面就能随之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