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16）（1/1）

二人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精力充沛的夏蝉仍在高歌，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潜伏已久的螳螂迅猛出击，不消片刻，恼人的蝉鸣便已消失。

以两人的身体素质足以看清对面的场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一幅很平常的景象。

花无恙却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棵树，手里的鱼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

他难得的有些迷茫：“顾零，螳螂与蝉可以和平相处吗？”

顾零看了他一眼，道：“只依靠本能行动的生物，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花无恙自嘲一笑，也是，天敌嘛，自然是不能的。

顾零看不惯花无恙这副丧气的模样，朝他扔了一个果子，花无恙一时不察额头被砸个正着。

他疑惑的小眼神看过去，只见顾零若无其事地朝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树枝，火势渐大，明亮的火光在她眼里跳跃着，染上了几分暖意。

“人族和妖族可不是只依靠本能行动的家伙。”

听见这句话，花无恙迟钝的大脑似乎终于恢复运转。

对，人族和妖族都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种族，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人、妖两族也可以和平共处呢？

虽然这么想，但他心里仍有些迟疑，让两个结为死仇的种族化干戈为玉帛，貌似有亿点难。

顾零看着花无恙拧着眉头沉思的模样，不禁调笑道：“想当救世主啊？”

花无恙回过神来，有些无奈的笑着：“我一个小小的捉妖师，可干不来这样的大事。”

顾零赞叹一句：“不错，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就别整天胡思乱想，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

花无恙看着顾零被火光映照着，显出几分温柔的面庞，眼神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这些天摇摆不定的心蓦然安定下来，他是一名捉妖师，只是一名捉妖师。

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

次日午时，顶着炎炎烈日的两人终于见到一处人烟，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卫家村，到了。

卫家村周围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多是一些矮小的灌木，后面一条弯弯绕绕的小溪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远远的就看见一片氤氲的紫色包围着不算大的村庄。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大片足有两尺高的鸢尾花。细长的花茎从绿油油的叶子中伸展出来，顶着一朵姿态妖娆的花，馥郁的花香迎着微风传递到远方。

鸢尾的花期大概在四到六月，而现在正值八月初。

这奇特的花期让花无恙想到了乌冬镇上的那棵桃花树，他下意识地看向顾零。

顾零应该还不知道她院子里的桃花树枯萎的事。

村口立着一块久经风雨的石碑，红色的漆快要掉光了，但仍然可以从上面蜿蜒深刻的凹槽看出“卫家村”三个字。

顾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是温和浅笑的模样，只是越过石碑时，与花无恙对视一眼，笑意散去一些。

以石碑为界，外面热得像是火炉，这里却带着一股凉意，像是一下子走进了空调房。若非卫家村地理环境特殊，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此处，有妖。

村子里还算热闹，阡陌交通，青年男女在田间忙碌，衣着朴素却少有补丁，黄发垂髫皆是怡然自乐，让人恍惚间以为是到了世外桃源。

陌生人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村民的注意，正在地头忙碌的一名壮年男子走过来，憨厚爽朗的面容带着些许疑惑：“二位是去柳州的吧！可是打算借宿？”

柳州繁华富饶，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卫家村算是去往柳州的最后一个补给站，时常有人来借宿，村里人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倒是没有其他农家子的拘谨，显得落落大方。

两人点头称是，花无恙一脸惊叹道：“大哥好眼力！”

男子憨憨一笑，连连摆手：“来我们村的基本都是来借宿的，不难猜。不过先说好，一天一百文钱，包吃住，不二价。”

见两人都同意了，男子才开始带路：“我家刚好有两间空房，跟我来吧！”

双方互换了姓名，卫家村的人基本都姓卫，而男子名为卫石，几个人一路上还算愉快。

顾零看着沿途的鸢尾花，问：“这个季节怎么还有鸢尾花？”

“因为这儿地理环境特殊，我们卫家村的鸢尾花一年四季都有开放，不稀奇。”

顾零微微舒了口气，像是放下心来：“这奇怪的景象，我还以为是有妖怪呢！”

“哈哈哈！姑娘多虑了。”卫石话音一转，问：“一般人倒是很难联想到妖怪，我见二位气度不凡，莫不是捉妖师？”

花无恙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道：“姑娘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我们就是有点小钱的普通人，可没有捉妖师的本事。”

顾零装作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算是默认，这一转头就让她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离这里有些远的地方，一条小路从村子里蜿蜒向外，隐约可以看见小路尽头有一所房子，那条路上长了一些杂草，显然很少有人走。

但这样偏僻的路口却有十几个孩子在嬉笑打闹，偶尔有年龄小的孩子摔倒在地，其余人就会不约而同地将那孩子拉起来，场面看起来亲切有爱。

但如果有如同顾零两人一样的外乡人打算靠近时，这群孩子就瞬间化身小魔头，开始恶作剧，直到那些人离开。

而且，虽说小孩子精力充沛，但顾零总觉得那些孩子有些过分喧哗，闹腾腾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想靠近。

过了一会儿，还隔着一段距离卫石就扯开嗓子大喊：“爹，娘！有客人！”

干净整洁的小院里走出来两位老人，卫老爹中气十足地道：“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

转头又像是变脸似的笑着说：“见笑见笑，小伙子跟我来吧！”

此刻地里正忙，卫石把人领到家就急急忙忙走了，卫老爹和卫老娘一人领着一个去看房间。

顾零的这间房采光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还可以看到空气中的微尘舞动，梳妆台边上放着一个竹条编织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紫色的鸢尾花，为房间增添不少亮色，颇有几分雅致。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鸢尾花，顾零问：“这里每个房间都有的吗？”

卫老娘一脸和蔼可亲地道：“这花就是个点缀，每天清晨都会换，姑娘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把它拿走。”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匆忙之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顾零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二人两手交握，卫老娘干燥粗糙的手像是一节枯树枝，与顾零的芊芊素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站稳以后连连道歉，顾零温柔安抚道：“没关系，您没事就好。”

“那这花？”

顾零凝神望着瓶中的鸢尾花，突然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轻轻落在花瓣上，清晨摘下的花，此刻仍生机勃勃，一用力就能掐出水来。

此刻走得近了，花香显得更浓郁了些，顾零道：“不用了，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