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贪婪与恐惧（1/1）

祝坤和章立言在这一天同时打电话给李子川，于是种苗圃的李子川约他俩下班来星辉办公室。

安心守着红箭厂的李子川心态平和了许多，不做大做强并不意味着消沉颓废停滞不前，相反，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红箭厂的活计守个三五年是稳稳当当的，可以专心给牛剑昆“打好工”，大富大贵有不了，但公司稳步走是毫无问题的，然后还有多余时间拓展了下业务----搞绿化、种苗圃。

这活儿可真是一举多得，本来几乎任何建筑工程临近完工都会有诸如道路绿化、园林景观等工程，以前都是找人做，这会儿闲暇多了就自己做，才发现，嘿，还真别小瞧搞绿化、种苗圃，带劲、有搞头、有点意思。于是工人子弟李子川通过已有资源请朋友来教自己，学农民手艺，挖土、刨地、育苗、浇水，一个月下来晒得黝黑，戴个草帽卷着裤管，在苗圃里在绿化带活脱脱一农民伯伯，老总的样子荡然无存，老丁几次来都没认出来这个帅气的农民，尽顾着和马利辉套近乎了。马利辉也不扫丁总颜面，总是很有礼貌不卑不亢的应付着老丁，地里的李子川看得出老丁喜欢马利辉，无论是秘书还是情人那种都要的喜欢，他不做声，心里笑着挖地浇水。

这种女人，谁不喜欢呢？人人都知道柳下惠要么是病人要么是假人，所以没有人是坐怀不乱的，对美的喜好和向往是人类的天性，和占有一样，是原始欲望，和吃饱穿暖一样，是基本欲望，尤其男人对这种本身长得好看、内在又无可挑剔的女人，那都像是熊瞎子见蜂蜜----拦都拦不住的。

李子川搞绿化、种苗圃对老丁是好事，这个小圈子本来就都是搞建筑的，绿化是刚需，找自家兄弟品控、价格都放心。所以是个多赢的好买卖，李子川的人脉不但没有凋零反而愈发旺盛起来。

从苗圃回星辉的路上，老丁为了和马利辉继续套近乎坐在了副驾驶，李子川独自躺在后座。老丁说：“李三，咱的抗曹联盟算是彻底败了，你小子是吕布，我是丁原，小马是貂蝉，还没等老夫施以美人计连环计破曹，你小子就跑了，导致我功败垂成。”

“老匹夫，你占我便宜啊，你是丁原不假，我可不是那三姓家奴啊，小马也比不了貂蝉，我看你一天天尽和小马套近乎，你更像董卓老贼了。”李子川对三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番话逗得开车的马利辉掩嘴娇笑。

老丁色眯眯望着马利辉道：“爱妻貂蝉，传我将令把我的方天画戟抬来，赤兔马牵来，待我去取那阿瞒首级。”

李子川在后面轻轻蹬了一脚副驾驶，老丁做了个夸张的往前踉跄的动作道：“好你个曹贼，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害我奉先差点连人带戟飞出窗外，真是可恨之极。” 三人笑作一团。

天近擦黑，李子川让马利辉泡好茶等一下他的兄弟，其他人都下班走了，李子川津津乐道的在给马利辉说那些他们兄弟仨的光辉往事，马利辉是个进退有度的人，善于倾听也善于适时的提问，好似恰当的时候撩拨一下李子川陈芝麻烂谷子的篝火，让它烧的更欢快些。他老公还在学校教书，有个儿子，马利辉父母照管居多。

李子川和马利辉属于典型的互补性人格，李子川干练、考虑周到，但文化有限，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是文化有限公司不能往深了聊，时不时还会有不认识或是乱读的字，马利辉说他是草莽英雄，他说，管它草莽不草莽反正是个英雄。而马利辉，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办公室主任的料，就是一个大内总管的料，识大体顾大局，分寸掌握极佳，该说话时言简意赅直戳要害，不该说话时绝不会妄言一个字，配合李子川的工作简直天衣无缝，情商极高，文化也极高，正规谈事引经据典、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每个来星辉的都对马主任高看一眼，马利辉是那种老板说1、2、3她能理解并到把事情办到8、9、10那种。

这个聪明的女人时而因祝坤贝多芬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而又出神在他们兄弟仨土场征战的古代战争场景，时而又对单身宿舍的种种不可思议惊愕不止，当然，他最震惊的是毒品的泛滥，马利辉从小在学校长大，压根没接触过社会，更别说毒品，一直都以为什么毒品、白粉、静脉注射只发生在外五县这些边境，与省会毫无关系，他被李子川说的几个案例吓坏了，尤其是纸片人刘乃文。

章立言比祝坤早5分钟到星辉，二人的来意只有一个目的：劝说李子川炒股。

章立言说：“我就是受你那中文股票机影响，开始研究股票的，只是一直套着，我瞒着石小悦用私房钱买的，现在不仅解套了，还能先还你五万。”说这话时章立言瞅了瞅马利辉，觉得自己说漏了嘴，李子川很惊讶，示意他继续，没事，马利辉是自己人，你的故事她都知道。他们三人之间虽说现在很少见面，但这种默契是早已有之的，一个眼神或是只有他们仨能明白的一个动作就能知其意。

章立言接着道：“我买的山推股份，当时也没多少钱，就喜欢低价股，2块多3块买了些，后来陆陆续续补了些，反正成本也就在2块左右，一直都像死了一样不会动，前些天我无聊登上账户看了下，差点没吓死，10多块了，今天约你，一是还钱，二就是劝你炒股，只是别让石小悦知道就行。”

李子川和马利辉都愣住了，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二人面面相觑，李子川说：“我账号密码都忘了，证券账户那本本也找不着了，只记得是个咖啡色的本本，有啥股，有多少早就忘了个精光了。”

章立言说：“这倒不是个事儿，拿着身份证去开户的营业部就能重置密码，难说你也赚钱了，也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话音刚落祝坤走了进来，四人围坐在一起，马利辉主动说：“这位就是贝多芬拳王吧？”李子川和章立言不住点头，说是是是，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音乐家加拳王，祝坤早已不为所动，对马利辉说：“别听他俩瞎掰，随你叫，你想叫啥都行。”马利辉笑着说：“那我就叫你拳王好了。”祝坤答：“都行都行，但我咋觉得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叫你嫂子啊，你说怪不怪？”

马利辉羞红了脸不再说话，祝坤接着说：“李三，真的，我看见她真的就觉着像你媳妇一样，我的直觉和第六感比女人还强，这你们是知道的。”

李子川甜在心里面上却严肃的说：“说正事，赶紧的，完了带你俩吃思茅菜去，下酒又下饭，咱仨喝两口。”

“炒股，跟我来不？”祝坤历来直截了当、单刀直入，李子川示意他继续，于是祝坤接着道：“我知道章大主任赚钱了，现在技术科都变股市聊天室了，每天上班就是早盘预测，开市就聚精会神的盯盘，收市就像炸了锅的集市，领头人自从上次栽了大跟头就不干正事了，就带着大伙炒股，当然，我也是受益者，所以我对他的不务正业视而不见，当然厂领导也在炒，还经常来科里问他请教他。”

“你赚钱了没？”李子川问。

“我可能是科里甚至是厂里赚的最多的，我不像他广受大姑娘小媳妇欢迎，四处讲经传法，这下好了，机修车间都成章大主任的股市分舵了他又多了好多男崇拜者，每天收市眼巴巴的等着章股神给他们讲学，我就悄悄弄，闷声大发财。”

“嘿，你小子还真是抄我后路啊，不会是买的都是我推荐那些吧？”章立言笑嘻嘻的望着祝坤说，他在等祝坤肯定的回复来满足章股神的虚荣。

“我看不上你那些，咱俩是两个思路，你也肯定看不上我买的那些，你要有兴趣咱在探讨，今儿就是来拉李三入伙的。”祝坤显然不认同章老四的投资理念。

“他有账户，而且开的很早，只是忘了密码，难说发大财了呢。”章立言倒也不在意祝坤与自己有分歧，反正都赚钱，管它买猫还是买狗呢。

李子川将信将疑的问道：“真有那么赚钱？”

章立言和祝坤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我把星辉卖了，一半跟你炒，一半跟你炒，鸡蛋放两个篮子里，横竖都不会亏。”李子川分别望向二人。

章立言和祝坤鸡啄米似的继续点头。

“再见你俩，我没那么傻，天下也没那么好的事儿，我还是相信实业或者说实实在在的做点啥，而不是高买低卖。”李子川坐直了身子朗声说道。

鸡啄米的二人虽然泄气却并未放弃，还想继续劝谏。子川抬手止住道：“我没闲钱，这是主要原因，第二，我明天就拉着小马去营业部重置密码，如果以前投的翻身做了地主，我就用那点钱跟你们玩，无论多少，我都不追加，第三，炒股我不懂，压根儿不懂，信你俩我高低投点，如果啊，我说如果，将来万一血本无归，我也救不了你俩。”

二人喝了口茶，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听李子川说道：“你们没混过社会，不知道社会的艰险人性的凶残，股票债券啥的我压根儿不懂，但我相信它也逃不出人性，所以我提醒你们少投点控制风险，万一赔了，自己还兜得住。”

章立言道：“底儿掉的事倒不至于，大不了被洗白，利润打了水漂，不折本。”

祝坤说：“我一单身汉，也30来岁了，成败在此一举，我觉得我能成功，折本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多少本钱，一人吃饱也不带害谁。”

马利辉道：“我有兴趣，我回去翻翻我的存折，我跟你们，明儿我就去开户。”

李子川说：“这你可得跟你老倌商量好啊，别到时候分赃不均，打起来。”

马利辉说：“我用我的私房钱，死活都跟他没关系。”

章立言笑道：“没想到哈，女人也有私房钱。”

马利辉昂起头道：“那是，当然。”

四人在旁边的思茅菜馆，章立言和祝坤继续蛊惑，马利辉也兴起得很，只有李子川闷头吃，静静听他们聊。在这个最亲密的圈子里他极少是配角，今儿换个角度，让他发现了这三人在理财上的奋斗精神，至少算不得缺点吧，反正自己也不懂，听听无妨。

即便是好朋友，圈子，一定是有主次的，有人天生就是主角、是领导者，李子川从小就是孩子头，成年了。这俩也极其听他的，如今，换个角度，自己闭嘴听他们畅所欲言、慷慨激昂，李子川看到了金钱给兄弟带来的变化，至少是积极向上的，谁不希望钱多多呢，自己不懂的未必就不好，希望他们好，好好工作多赚钱。当下，人们对钱的崇拜已经赤裸的到了极点，身边人常说“房荣娼盛、笑贫不笑娼，”人人都在为钱而奔忙，这不，连自己布尔什维克一辈子的父母都不甘人后了，想做生意想赚钱了，钢模板租赁的生意比星辉苗圃还好，父母一辈子没见过每天这样进钱的，改革开放的大潮改变着、冲刷着所有人，人们对获得财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欲望，而且，这几年确实钱好赚，身边无数的老板拔地而起，致富的大潮一浪高过一浪，坐在思茅菜馆里久久不愿离去的这四人都沉浸在这时代的梦幻中。

有首歌唱到：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