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吻（第一部完结篇）（1/1）

等李子川回到家，吴薇居然还在电脑面前奋斗，李子川也没问，依吴薇的性格，她自己会来说的，用不着问。果然，吴薇兴奋的从书房蹦了出来，告诉他股票赚钱了，跟他要钱追加投资。李子川告诉她自己也没闲钱，跟她简单讲了今儿章、祝二人来怂恿他入伙的事儿，吴薇眼睛亮了，说太好了，有人免费指导了，并告诉他，姑娘学芭蕾的钱她赚到了，让李子川不用给了，然后哼着歌进去继续“工作了。”

其实这几年，尤其是最近这两年，就是老丁说的“七年之痒，”李子川和吴薇的家庭战争从未消停过，颇有两伊战争一打十来年的意思，据说伊朗和伊拉克就此从准发达国家打成了石器时代，“李吴战争”恰好相反，七八年间从石器时代打成了资本主义，经济基础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很快就步入了了小康，跟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步伐，上层建筑则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差离婚了。

李子川经常有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悲凉，结婚前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他的小本本在他和吴薇某次激战后恰如其分的告诉了他，他独自坐在书房反复体会着这句话。

照理说经济基础的不断增强是能满足广大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的，但是，李子川和吴薇的冲突似乎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有一次例行的关窗吵架，即便是搬到了谁也不认识谁的高档小区，李子川还是惯性的吵去关窗子，这已经是肌肉记忆了。李子川事后都佩服自己语言能力竟然提高到了这个程度，他心平气和的对吴薇说：“你每天对我只做三件事：埋怨、指责和抱怨，并且坚持不懈、持之以恒。”

还住厂里时，吴薇的家是出了名的干净整洁，全厂上下不排第二也排第一，这完全得益于吴薇的辛劳。且不说李子川还在厂里电工组混吃等死说的那会。家里的抹布在哪都找不到，更不消提如今开了公司脚不沾地的忙碌日子，卫生、饮食起居、柴米油盐吴薇无论自己从事什么工作都把家里操持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在这一点上，李子川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他痛恨的是吴薇对他习惯性的、无理由的全盘否定，这使他信心非常的受挫，渐渐地不再提议任何，反正都是被否不如不提，长此以往当李子川不再为了和平沉默时，吴薇任何的埋怨、指责、抱怨都会成为吵架的导火索。

有专家说夫妻吵架无外乎钱和性，好像基本是，但说这话的专家有可能是单身汉，忽略了或者是就不懂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叫家族。婚姻真的是一种很神奇而独特的社会关系，两个压根儿不认识的人，从眉来眼去到干柴烈火到耳鬓厮磨再到相濡以沫，就叫婚姻，成因有性行为、责任、爱情等等各式各样连自己都说不清的人间任何情愫。然而与同样可以或是同样具有可断绝特性的友谊相比，婚姻多了家族因素，过日子的两口子极大可能放个屁都会不小心波及对方的父母兄弟姐妹，家族的因素在家庭吵架中远胜过姓和钱，至少在李子川家是这样，所以，无论李子川交回再多的钱，两口子在除了钱的任何问题上几乎都不能达成共识，有时为了窗子开大开小、有时为了你妈说过我不爱吃她做的饭等等鸡毛蒜皮都会不可开交，于是李子川在没搬家前就住了书房，于是，为了和平，双方的正儿八经的交流，无论是嘴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屈指可数。

李子川并不在乎吴薇炒股能不能赚钱，即便赔了也会为她兜底。他对金融理财毫无兴趣，电工组时玩中文股票机器的疯狂早已消逝，短暂试过之后他知道了自己的定位：要么混吃等死要么踏踏实实，所以股票的狂潮并未波及到他。即使是在2007年股市逼近五千点时，即使是无论吴薇还是马利辉、无论祝坤还是章立言资产都翻了个倍的时候，李子川依然老老实实种他的苗圃，搞他的绿化，俨然一个局外之人。

赚大钱的股友们聚会了，吃了顿海鲜自助，连带星辉的全体员工、租赁分公司的李子川父母，买单的终于不再是李子川。

吴薇和石小悦一同带着兴高采烈的孩子吃完先回去了，刘狗熊也送李子川父母回了家，李子川交代他摆好车后打个车来KTV,赚钱的老板们要请唱歌，肥肉上还要加膘，翻身农奴还要把歌唱。

狭窄的电梯里挤满了星辉的员工和股市赚钱的“老板们，”如此欢乐祥和的境况下，员工们还是很礼貌的让领导先进电梯，于是李子川和马利辉被挤到了轿厢的最里面，最后被挤到了旮旯，李子川背靠着轿厢垫底，马利辉被挤的转了个圈，本来和李子川同向一起面对电梯门的，这会儿愣生生被挤到了李子川怀里仰视着子川。马利辉伸手想抵住轿厢力图站稳些，却离李子川更近了，所幸放弃抵抗环住了李子川，二人鼻息可闻，李子川出于本能的揽住了她。

这一瞬间李子川有了为人三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心动，这似乎是一个误会，又像是个注定。马利辉的头乖巧的伏在李子川胸前，听得见那颗心的狂跳，她脸红了，却也无力撤回。

马利辉几根数也数不清的黝黑的发丝撩拨着李子川的下颚，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李子川的心跳的更快了，他在想，姑娘都上小学的人了还不知道为何如此心动？这是爱情么？怎么从未体会？这短短的几秒令人沉醉，仿佛一个世纪，这短短的几秒仿佛飞翔一般，心照不宣的二人久久不愿醒来。

KTV是章立言的主场，能在南屏街冒充昆明费玉清的、翘着屁股唱歌的只能是章立言，文质彬彬的章立言。李子川和马利辉刻意没有坐在一起，李子川总觉得电梯里的这一幕似曾相识，难道是梦里还是无数次的幻想？好像都不是，这一幕竟是如此的清晰，就跟发生过重现在眼前一样。

片刻后他想起来了，在老丁更加狭小的电梯里，跟那群老色鬼，女主角是陈茹，只是他丝毫没有想动陈茹一根指头的念想，那是荷尔蒙爆炸的欲望场所，是单纯的、被别人点燃的原始欲望，而今天、刚才这个，李子川自我认定，她就是爱情，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李子川快速的检索着、搜寻着他和吴薇的心动瞬间来比对这到底是是什么感情，搜索结果为零，怦怦跳的心显然还未平复。李子川继续搜寻、检索和云秋意的感情经历，大脑显示较为接近爱情，但仅仅是较为接近，因为不曾有这般心动，大脑继续显示：他对云秋意的感情大于友谊小于爱情介于亲情。

李子川很爱看《猫和老鼠》，从小到现在都爱看，他极其认同汤姆脑袋里经常出现的两个自己左右互搏的创意，小时候还为此写过篇作文，题目叫啥忘了，写的就是汤姆的左右互搏，那是他学校生涯唯一受到老师表扬的作文。此刻，李子川大脑里的两个自己竟然没有互殴，都只是色眯眯的望着他，努着嘴，叫他上上上。

对于马利辉，李子川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如老丁所言：“女人似肉男人似狼，天下没有不吃肉的狼，只有不愿让狼吃的肉。”但更多更多的，李子川欣赏的是马利辉身上的无数优点，并没有欲望的邪念，他很闲的时候是会进行比较的，但他强行摁住了结果，不让显示，脑袋里的那两只猫不停跳出来鬼叫：你爱上她了、你爱上她了，他赶紧找其他事做，好让这两只猫关掉脑子里的引擎。

他偷瞄马利辉，马利辉没有望他这边，井井有条的招呼着手下和“老板们，”文化正在用四川普通话表演着章立言点的《千里之外》，人们笑得前仰后合。这波跨年行情文化投了十五万，现在市值四十万，他和祝坤都是大赢家，祝坤押了父母房产弄了质押，现在市值超过二百万。

超大包房里霓虹闪烁，有人开始跳舞，双双对对，李子川伸过头对章立言大声道：“有没有那会儿白林铺舞厅的味儿？”喝多了的章立言疯狂点头。舞池里两个单身大汉刘狗熊和祝坤拳王抱的紧紧的，模仿着热恋的情侣，人们再次哄笑。

章立言会唱粤语歌，点了首《相思风雨中》正四处邀请会唱粤语的无论男女的“唱将，”办公室的一个小年轻女孩欣然允诺，章大主任很是高兴，终于寻到一个会唱粤语的女伴，按了个暂停说我再点几首粤语歌，小姑娘谦虚的说我可会的不多啊章主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K歌，李子川知道马利辉也会唱粤语歌，既然她没出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到马利辉面前，熟练的比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漂亮而利落，刚忙完的马利辉捋了捋秀发娇羞的接受了李子川的盛邀。

刚才电梯里的几秒钟，同样使得马利辉如坠云端。马利辉极力克制住小鹿乱撞的内心，尽量不去与李子川发生目光接触，她也怕自己失去自控。马利辉对李子川第一印象颇好，当她铁了心从学校辞职那一刻，就仿佛挣脱了命运的枷锁一般，她是一个极有性格的女性，能放弃稳定的、有假期的教师职业勇敢追求自己梦想的女性，在任何时候，任何历史阶段都是少有的。马利辉渴望一个平台，渴望挑战冒险，向往成功，她不需要稳定和一成不变，内心憎恨厌恶填鸭式教育，所以，无论是父母还是丈夫都阻挡不了她辞职的决心。当她办完手续，漫无目的的寻梦时，星辉恰巧是她的第一站，李子川恰巧是她的第一个老板。她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想从事哪个职业、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即便做了妈妈的她仍未失去追逐梦想的勇气，而命运就是这样，不需要在转角，也不会知道会有什么降临在当下，一切就这么自然发生了。

马利辉对这个老板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干练，形象不错气质凑合，富有亲和力，让人愿意接近愿意交往。随着对星辉的不断深入，马利辉很快上手，很快站稳了脚跟，跟随星辉跟随李子川一起创业，一起经历商海浮沉，一起战斗一起面对尔虞我诈，她愈发认识和了解这个老板、这个男人了。她看到了李子川身上那股子韧劲和临变不惊临危不乱的从容帅气，说专注的男人最吸引女人，没错，但经风雨见世面从内在散发出来的气质其实才是令女人着迷的，恰巧，命运竟然难以置信的把她推到了这个男人面前，陪他一起成长、一起升华，其实马利辉最没想到的是李子川力排众议把自己的“后院”交给了一个刚入职，不知底细的新人，在马利辉看来，这份信任来的突然令她不安，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全身心的、默默地投入到了工作中，无怨无悔、死心塌地。

她陪李子川经历过星辉所有的大小事件，深入程度胜于副总文化，所以她越来越了解星辉、了解李子川，看得见星辉的希望与前途，也在日积月累的接触中愈发爱慕这个男人，只是不敢多想，甚至强迫自己少想，但凡有这种“歪念头”泛起都能找事岔开，但今天，这“歪念头”按也安不住，老往上窜，任她各种搭茬，撵也撵不走，她努力摁住自己不看李子川那边，而就在这时风度翩翩的李老板来到了她的面前。

小小舞池中的李子川和马利辉以很专业的交谊舞姿势在《相思风雨中》轻盈曼舞，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能感觉彼此手心在出汗、心跳在加速，想紧紧拥对方入怀却又不得不极力克制。李子川感觉腿在不由自主的发抖，马利辉也是，而且娇媚的面庞越发羞红。

李子川觉得章老四今儿唱的这首《相思风雨中》前所未有的好听，又或者是这小姑娘勉强凑合的粤语歪锅配歪灶的为章立言增色，总之特别好听。他凑到马利辉耳边表扬了唱粤语的小姑娘，马利辉对他说这叫配合默契，然后说了句他从来没听说过的成语，他说你大声点，我听不清，马利辉凑到他耳畔说这个成语叫琴瑟和鸣，李子川摇头，马利辉轻轻踩了一脚李子川，说了句笨蛋。

一曲终了，章立言和小姑娘还在不断切磋和互相表扬中持续表演，舞池中的二人意犹未尽的退回原位就坐，不时的互相张望。

不知谁插了章大主任的队放起了荷东的士高，偌大的KTV包房犹如烈火烹油般被点燃，章立言也不计较谁插队了，带着小姑娘和祝坤开启了群魔乱舞模式。李子川看见马利辉起身刻意避开人群朝卫生间方向俯身走去，自己也假装迈着夸张的舞步朝马利辉的方向追去，眼睛四下观察着有没有引人注意。

马利辉就在转角，李子川迎着滚烫的身体紧抱住她，两颗狂乱的心不顾一切的吻在了一起，李子川觉得自己好像从未吻过，把所有的压抑、渴盼、顾虑、向往统统纠缠在一起忘我的飞翔起来。

不顾一切的是爱情、不可阻挡的是爱情、飞蛾扑火的是爱情！

这就是爱，当真是说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