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1/1）

你究竟是谁，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

想着，温烨掸掸衣袖将目光转开，随即一声"诛"字震天动地。

大战一触即发，司战的白止仙君慌声叫嚣，“妖女，在往前一步，我要你灰飞烟灭”，满口仁义道德的天界仙君，顾不上清高姿态纷纷挥动长剑。

听着滔天的法咒声，苏凝顿了一下，眼神麻木。这些所谓的上仙，好像真当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要我灰飞烟灭？”轻笑着，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血色弥漫中，弑神剑划破长空。

“饕餮。”

“臣在。”

“穷奇。”

“臣在。”

“随我荡平天界。”

一声呼和，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凶兽，恭敬跪倒在苏凝面前，等待施令。

温烨短暂晃神，随后恢复平静。望着苏凝，他依旧声冷：“要与天界开战？”

“是你招惹了我，这便是代价。”

话毕，饕餮穷奇身长数倍，尖利的嘶吼声震天动地。

芸芸众生在苏凝眼中不过蝼蚁，她可以甘心情愿为温烨困百年，也可以抬手就让温烨在意的一切归于尘埃。

……

一柱香时间，尸横遍野。

只为一人。

相识百年，这还是苏凝第一次见温烨失态。

等她拖着血染的躯体再次站到温烨面前时，高高在上的天君，竟扯着她衣袖质问，“凭什么，他只是一个凡人，凭什么让你惦念至此。”

"苏凝，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刻。"

苏凝再没力气挣脱，她定定望向温烨浅笑道：“天君何时将凡人那套庸俗学了去。”

或是感知到了离别，温烨没有生气，反倒乞求似的追问，"若没那凡人，你当初会……"

苏凝答的决绝："不会。"

听罢，温烨的眼神愈发浑浊，妒意冲昏了理智，他猛的捏住苏凝纤细的脖颈，只稍一用力，早已千疮百孔的苏凝便跌倒在地。

温烨弯腰，用手挑起苏凝下巴，腥甜血腥味充斥口腔之中，“咔嚓”，突然温烨狠劲咬了下去，“睁眼，看着我。”

苏凝紧闭双眸不愿看他，温烨就将她双眼掰开，逼她看。无望的眼神刺痛了温烨，突然，他似走火入魔，生生将心脏挖出捧在苏凝面前。

“苏凝，我百般折磨，你都没有落过一滴泪。”

“为何，只一个万斯年就让你红了双眼。”

鲜血顺着纤长如竹节的手指滴落，温烨报复似的将手中之物化为尘埃，再无他处可寻。

温烨，两万岁斩杀老天君，登高位，无情无爱，就连那三生石都刻不上他姓名。可偏偏因苏凝，生了心，种了情。情种以参天之势，破土而生再无法抑制。

瞧温烨如此，苏凝嗤笑道，"你从前总一副清冷模样，好似世间无他物能牵动你情绪，如今是怎么，不舍得了？"

话音未落，血红色的妖丹在苏凝面前碎裂开来。一瞬，苏凝像是被恐惧吞噬了般，全身止不住颤抖，好似身体里有万千虫子同时啃咬。

望着突现的狐尾，温烨缓缓起身拿出一条丝织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拭手上鲜血。帕子色白，没一会便失了最初模样。但温烨依旧不停，直到左下角绣着的狐狸被红色遮盖，他才将帕子扔到苏凝面前，漫不经心道："有何不舍，教了百年还是这般没用，不如砍了做条狐裘。"

轻蔑的语气击溃了苏凝强撑出的冷静。在审视的目光中，尖利指甲刺穿掌心，一声闷叫九条血尾落在温烨眼前。

汗水混着鲜血将衣襟沾湿，天旋地转中苏凝再也撑不住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倒地前她在温烨眼中看到了慌张。

"苏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温烨攥着拳头嘴唇微微颤动，深渊似的黑眸中写满了愤怒。

"不必。"

"好。"

天边的云好似变成红色，这一刻，苏凝听到了永安城里的人潮涌动，听到了望月楼里咿咿呀呀唱曲声，听到了万斯年跟在身边叫着姐姐，听到了温烨要将他扔进无间海……

温烨，这次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弑神剑刺穿胸膛，苏凝化出成婚那日穿的大红喜袍。

风止了，雪停了，一袭嫁衣于天地苍茫中红的刺眼。

腰间翠玉碎落在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揉揉眼睛，高昂起头，苏凝最后一次看向温烨。虽伤痕累累辩不清最初模样，但她还是试着用自己最清亮的声音说道："温烨，我们扯平了。"

说罢，苏凝将一魄从魂灵中撕裂出来，捏在手心。

只消片刻，星星点点的光从指缝漏出，飘飘洒洒飞入人间。

……

上古天石录载，神于天地孕育，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神被赋予无穷尽时间，也被赋予无穷尽孤独。她的诞生为历天劫，悟天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六界之内，唯她不能求，唯她不可得。

一世情劫换来神魂陨灭，想来也是值得。

光影闪过，天河挂着的繁星簇簇落地失了光芒。温烨，你瞧你多厉害，世上无人能伤我半分，只有你，凭借虚假的爱意，就要了我半条命。

苏凝死了，遂了温烨的愿消失在他眼前。

只是，温烨自此却失了心神，他不明白怎么那一剑就要了她性命。

恍惚间，温烨又看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狐狸。

"温烨，传说龙族大婚时，会将逆鳞赠与心上人，逆鳞着血，化作护心珠，护魂灵不灭。"

……

"温烨，你将来会与谁成婚？"

……

"温烨，我会好好修炼护你周全，求你……"

回忆越来越具象，小狐狸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温烨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另有所图，但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

“苏凝，你告诉我，那个凡人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舍弃天后之位，舍弃性命，都要跟他走。”

惊叫着，恍如大梦初醒。温烨死死搂住最后一缕薄魂，眼泪浸湿衣襟，远远望去他似是疯癫一般，以怪异姿势搂抱着空气。

"小狐狸，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句爱我。"

嘶哑的声音，已辩不出温烨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出他的嘴一张一合，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终是一场梦，可这梦却如此真切。

“天君。”魂灵重聚的天界仙君，忙将衣衫不整的温烨扶起。

往日不敢抬眼的小仙女，偷偷议论起来，她们皱着眉头颇为不解，怎么一眨眼功夫，气宇轩昂的天君，就成了此番落魄模样。

“你别走太远，我怕我寻不到你。”

远处似是飘来一阵桂花香，细嗅着，温烨踉跄脚步朝诛仙台走去。

见温烨失魂落魄一副寻死模样，众仙君忙上前阻拦道，“天君，你这是为何？”

温烨盯着深渊似的天河木然摇头："这次，她不会原谅我了。"

天界有律，仙人不与妖魔私通，若有违背，抽仙髓，剃仙骨，自诛仙台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得其爱。

伴随着众仙家惊呼，温烨纵身而起，光影之间仙身陨落。

自此，天界衰败，魔人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