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忘情水（1/1）

女子静静盯着琉璃瓶，止了哭泣， "仙人，我能将故事讲与你听吗？"

苏凝知她一肚子委屈，便点头应道，"说吧。"

女子坐直身子，娓娓道来，"我叫竹猗，是从云溪城来的。"

说罢，女子望向苏凝。苏凝知她在等回应，便夸赞道，"好名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好来处，白云溪畔，悠闲自在。"

女子点头，接着道来。

"我是城主之女，被强迫联姻才逃至禹城"，女子垂眸，似是害怕，"那日爹爹派人来寻我，说是寻，其实是将我绑了。我见没有逃走的希望，于是便想吃顿饱饭就寻个水深的地方了结性命。"

"但……"，女子扯动嘴角，眼神微动，"但我遇见了他，他坐在楼上抚琴，琴音动耳，丝丝入心。"

"那日天黑，恰巧一束光单单打在了他身上，他望着我，我也望着他。沉至湖底的心就这样被他捞起，他身上那束光，也在我眼中亮了起来。"

回忆着那日场景，女子依旧一脸幸福，"他琴声越弹越快，我逃走的心也越来越迫切。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我鼓着勇气跳了山崖。"

"你不怕吗？"苏凝问道。

女子抬头，"怕，但我知道他会来。"

"他化作漂亮的九尾狐踏云而来将我救下。他拥抱了我，将断弦赠与我，还说要娶我。"

苏凝好奇:"然后呢？"

"然后我便再也寻不见他了。"

看女子不甘，苏凝心想:承诺这东西，说来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当真。

虽这么想，却不能说，"他走了于你是好事，不然今日你无法坐在这里与我倾诉衷肠。"

"他真的会害我吗？"女子低眉，似有些紧张。

苏凝沉声:"你心里早有了答案不是吗？"

"是。"

答完，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方珩逸端着一瓢水走了回来，这才打破沉默，"水来了，够吗？"

苏凝看向女子重复道，"够吗？"

女子僵硬的扯动嘴角:"够了，我还不想忘的太彻底，兴许下一世在遇到呢。"

那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叫这些女子如此念念不忘。

吐槽间隙，女子已将琉璃瓶中的水与方珩逸给的水混合在了一起，她低头嗅了嗅，无色无味，"苏仙人，谢谢你肯听"，说罢，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方珩逸站在一旁紧盯女子动作，他实在想不明白，刚走时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怎么就一转眼功夫，就像大彻大悟了一般，眼中浑浊都被涤荡的澄净透亮。

瞧女子瞧不出个所以然，方珩逸又转头去看苏凝。她也才十七八岁模样，放到正常家女子也就刚许婚配，她却像个携手半生却被伴侣背叛的心伤之人，眼中散着看透一切的死寂。

"苏凝，你让她喝的是什么？"方珩逸出声打断苏凝思绪。

苏凝随口道:"忘情水。"

忘情水，在于忘情。管你三生三世还是刻骨铭心，一杯下肚，从此形同陌路。

瞧苏凝一副不在意模样，方珩逸不免震惊，"她来是为寻人，你却让她忘情。"

"非良人，忘了也罢"，望着重新在女子脸上绽开的笑容，苏凝起身将卦桌收好，随人群往河边赏月。

方珩逸快步跟上，在苏凝耳边质问，"难道单凭你一句非良人，就要抹去一切，你太不讲理了。"

苏凝侧头惊讶，似是没想到方珩逸能说出这番话，"她自己选的，我没逼她。"容寂气愤:"那也是你将忘情水递到她面前给了她选择。"

"那你呢，你喝吗？"苏凝停下脚步，转身将琉璃瓶递到方珩逸面前。方珩逸看她一眼，生气的将琉璃瓶打碎在地，"我才不喝。"

看方珩逸气冲冲的，苏凝蹲下将碎片捡起:"方珩逸，我很累了，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只会耍脾气的人"，方珩逸语气冷的吓人，他拿过苏凝手中的碎片，沉声道:"若今日是那容寂问你，你又如何回答？"

苏凝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这与容寂有什么关系。"

"我说有，就有。"方珩逸突然冲着苏凝大喊。

看身边人驻足，苏凝拉过方珩逸到一边悉心解释道:"张世枫是害人性命的妖，竹猗是将来的云溪城之主，两人如何相爱？"

"你不必借此暗示。"说罢，方珩逸甩开苏凝的手快步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暗示什么了？苏凝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不知哪句话惹了方珩逸不高兴。

"小狐狸，我来告诉你他为何生气。"月麟化了真身，突然出现。

终于逮住月麟独自出现，苏凝一把揪住他胡子，不在意道，"我管他为何生气。"

"倒是你……"，苏凝阴笑着，离月麟越来越近。

"你……你……你想做什么。"

"报仇。"

片刻，月麟鼻青脸肿的蹲在地上，画着圆圈诅咒苏凝。

"死老头，你以后还敢让我喝假酒吗？"苏凝扯着他胡子，威胁道。

"不敢了，不敢了。"月麟连忙求饶。

"哼，让你嘴硬。"

打闹着，两人一路朝云裳楼走去。或是夜深，路上越走越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苏凝察觉出了异常，但她今日累了，并不想在去折腾，于是便封了灵识，做个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的凡人。

其实做个凡人也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蹉跎一生。

夜风拂过脸庞，冰冰凉凉的，将一团乱麻的脑子吹了个干净。突然，苏凝扭头问道:"月麟，你来凡间是为何？"

月麟如实回道："为结一段缘。"

"结缘？"苏凝又问，“是和那楚家小姐吗？”

"天机不可泄露……"

看月麟一副高高在上模样，苏凝翻着白眼不满道："死老头，故弄玄虚。"

不是月麟不想说，确是方珩逸的命数已改，他也不知道往后会如何发展。

但苏凝不知，她以为看不清方珩逸命轮，是因为天人命数无法窥见。又拈指算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索性直接让方珩逸的卦纸随风而去了。

他结他的缘，我查我的真相。若这桃花仙真敢坏我好事，大不了就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想着，苏凝心里释然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