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校里校外（1/1）

转眼到周五了。在最后一节课上，秒针进一秒，桌椅摩擦的杂声就多一下，分针进一刻，大家桌上的东西就少一样。到最后几分钟时，几乎所有人的书包，已经稳稳地挂在了肩上，腿蹬出了桌外敞着，背微弓着，作运动员起势态。任课老师也被他们翻起的滚滚热浪掀起了躁动的情绪，干脆也停了下来，和他们一起等着打铃。

教室里热浪滚滚，校门外乌烟瘴气。各个家庭派来接送孩子车辆如榫卯结构一样结实地穿插在门口，不留一丝缝隙；小吃摊在骑楼底下两列排开，各类食品加工时散出的味道交杂在一起，粘了堵在校门口翘盼孩子身影的家长满身。

铃声是各班同学冲锋的号角，只听它前脚刚有动静，后脚教室前后的两个窄门瞬间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不愿意损失自由的每一秒。

三人组并没有参与这场冲刺，因为队员曲星没有做“战前准备”，家珍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早和妈妈约定好了，再说了：那样挤做一团出不去不说，受伤了就更加得不偿失了。虽然她也在班里气氛的带动下做足了准备工作。来南嘴上没说啥，脚上却索索晃动着的动作却从未停下。她很着急，又碍于大家的情分在，选择不作声。这是她第一次与爷爷分开那么久，她想他了，想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想他臂弯下冰冰凉晃起来松垮垮的肌肉，想他能扯到盖住她整个头，让她扮演“舞狮尾巴”的汗衫……

长久，教室前后门的交通终于疏通了，曲星也把周末要扛回家的书本带齐了。启程——回家！

回家对于憋闷了五天的家珍和来南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她们蹦跳着走在前面，蹦一会儿又停一会儿等等后面的曲星。相比欢呼雀跃的两人，曲星无论从里还是外，都蹦跶不起来：于外，一座“大山”摞在她肩上，她一蹦，书包的肩带一受力，在她落地的瞬间就会扯疼她的肩膀；于里，妈妈的“审问”等着她，周内没完成的学习计划等着她，“题海”等着她。拖着那样的负累，怎么做得出那样轻快的动作呢？

尽管最早冲出来的一波学生们已经从滑腻腻的人堆里钻出来了，但这点子人对人群疏松起不了什么作用。校门外依旧人满为患，里面涌出一堆，外面挤着一团。

家珍的爸爸妈妈没有挤在人堆里，早在周三晚间，黄莉莉给女儿送温暖的时候，已经和她说好时间地点，嘱咐她不必参与这危机四伏的“大迁徙”。他们手挽着手站在马路对面的花店门口，对面的油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花店逸散出的馨香将他们包围。等待周末和女儿的到来令他们身心都无比轻快。

宋德在门外没有聚集时就已经都等在了门口，校门一开，他干瘦的身子一头撞进人堆里，惹得周遭骂声一片，他只当耳旁风。和壮实的肉体碰撞时，他骨头“嘎嘎”作响，曝露在外的皮子擦过左右人时，油蜡蜡的皮脂分泌物滚成了一条条黑长的垢挂在他的手臂上。在晃左摇右摆的人群中，宋德横冲直撞，终于得以从中脱颖而出。宋德大口吸进充盈的空气，好久才从方才缺氧的头胀中缓过来。他搓了搓滑腻腻的额头，把从中带出的长垢和手臂上的一起弹到地上，又扣下遗漏在千沟万壑里的漏网之鱼，总算不忙活了。不过挤一次人堆，就要了他半条命，宋德不禁感叹：不服老是不行。不过要再早十年，那肯定是要另当别论的。

曲星的爸爸此时还在跑车，赶不回来，妈妈下班后在家中的厨房忙活，更是无暇顾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