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哪有这样当娘的（1/1）
“娘，我没偷懒，我有沿街叫卖，可是来回跑了两回，客人嫌弃菜叶不新鲜，都不肯买。。。”
小姑娘捂住红肿的脸庞，一边哭一边小声的辩解。
“你还敢说！”小姑娘的话被妇人喝断，“菜卖不掉还敢抢你弟弟的饭吃，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小姑娘举起手里小半块饼子，哭着说，“我没抢弟弟的馒头，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饼子，是前几日吃剩下的。”
那块饼子一看就是又干又硬，对比矮胖妇人身后的小男孩，啃的却是暄软的白面馒头，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都有数了，小女娃真是可怜哦，遇上个这样的娘。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哪有这样当娘的。”
“就是，这也太过偏心了，该不会是后娘吧。”
偏偏那妇人不依不饶，被下了面子更是气急败坏，对着周围人大骂，“你们好心，那你们把这些菜买了啊，我可不就不打她了。”
说罢，又要上前对着小姑娘拳打脚踢！
“住手！”谢竹心护在小姑娘身前，“这位夫人，菜叶不新鲜客人不喜，再正常不过，何必把气出在女儿身上。”
矮胖妇人立时发作，“哪来的小蹄子，敢管老娘的事！”
谢竹心三人都鲜少与人口角，被她一骂，都是气的胸膛起伏，偏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此时妇人身后的小男孩拉了拉他娘的袍子，妇人大声斥责，“做什么拉拉扯扯！”
“娘，这人我认识，好像是谢先生家的女儿。”
原来小男孩是尚文书院的蒙童，谢竹心还曾代过课，所以他认得。
经男童一说，谢竹心也瞧出他眼熟。
小男孩接着道，“就是她要办什么女子学堂，还不收束脩呢。”
他娘一听，回想起来儿子前几日回家说的话，冷笑一声，对着谢竹心道，“我正要去找你们书院，你倒撞到我跟前来了！“
谢竹心秀眉轻蹙，“夫人所为何事？”
“大家评评理，我儿去他们尚文书院听课，每年收我三百文，若是女子去听课，就分文不取，凭什么？那我儿也可免费去学！”
谢竹心耐着性子解释，“我办的女子学堂由我授课，非我父亲，且只收女学生，每三个月便要考学，谁考学不通过就不能再来听课。”
矮胖妇人全然不听，一副死乞白赖模样，“我不管，别人不收钱听课，我儿也不能收钱！”
就是泥人也有气性，谢竹心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冷下脸，“可以，令郎今年的束脩一文不少都退给你！”
妇人正得意的笑起来，突听谢竹心接着说道，“但是尚文书院以后不收令郎这样的学生。”
妇人双目圆瞠，指着后者鼻子大声叫骂，“凭什么！你敢！信不信我砸了你家书院！”
彩衣挡在谢竹心身前，“你要是乱来，我们可报官了！”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围了三层，远处有巡街的官兵已经在注意这处。
妇人总算消停片刻，“好！什么破书院，有什么了不起，儿子，等取回银钱，娘给你找间城里的书院！”
妇人领着儿子要走，对着谢竹心身后的小姑娘喊道，“死人了吗？还不跟上！再不走别回来了！”
小姑娘瑟缩着身体，一边仍然不忘将一箩筐烂菜叶背上，垂着头跟上。
这妇人当着人前就如此打骂，谢竹心不敢想小姑娘回去后，会被打成什么样。
“等等！”她忍不住开口。
妇人斜睨着她，谢竹心知道天下可怜人不知凡几，她不该管那么多，但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将小姑娘散落的鬓发抿到耳后，温柔的问，“你想读书吗？”
小姑娘眼里还噙着泪珠，但坚定的点点头。
得到答复，谢竹心转过身对着妇人说道，“帮着卖菜赚不到什么钱，你让她去我的学堂听课，我教她读书写字，将来抄书也能赚钱，写字画也有钱，说不得还能做账房的活计。”
一边彩衣也道，“我可以教她做绣活，我的绣样很多铺子都肯收。”
雪花想了想，补充道，“我也可以教她编竹篮，编凉席。”
矮胖妇人眼睛眯缝着，目光透着贪婪，“你们平白无故那么好心？”
谢竹心接着道，“你无非想多赚点钱，把她打伤了既赚不到钱，也干不了活，日后你让她来书院，我不收分文教她本事，但如果我看到她身上有伤，我便不再教了。”
方才在书肆门口遇到小姑娘，她分明是喜欢笔墨，向往读书的，但她娘怎么会答应？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能把好处摊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去选。
矮胖妇人略一思忖，威胁道，“家里的活可全是这丫头干，要是我把她送去读书，到头来没给我挣到钱，可别怪我喊人砸了你家书院！”
说罢揪住小姑娘的衣领拉拽着走了，小姑娘挣扎着回头望向谢竹心，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三人回去路上都沉默下来，相较来时路上的欢欣，天壤之别。
石雪花第一个开口，“我爹娘虽然去世的早，可祖母和哥哥却对我很好，比起那个小姐姐，我好像幸福多了。”
说罢又问彩衣，“你呢，彩衣姐姐，你父母家人待你如何？”
彩衣自小被卖入高门大户做丫鬟，身世又能好到哪去，她叹了口气，“我爹娘生了七个，我排第三，上面两个姐姐都嫁人了，所得的聘礼不多时就花完了，正巧有人牙子来我们村收女娃，我爹娘就以五两银子把我卖了。”
空气又凝固起来，如一潭死水。三人直到回到书院，都没再说话。
三日后’更生私塾‘正式开课，算上彩衣和雪花，一共七名学生。
谢竹心温和的望着她们，“我别号’青玉‘，以后在课堂上你们喊我’青玉先生‘。
下了学可以喊我姐姐，你们也一一介绍下自己。”
她给自己取一个别号，是为了与父亲这位’谢先生‘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