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狱（1/1）

平日里也有不少客人提这样的要求，这类人通常非富即贵，伙计明了的笑了笑，利索的收下银子，“有，自然有，只是包间的客人，一把牌的胜负都是五十两起，客人能否接受？”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够寻常人家好几年花销，沈从曦面色不改，颔首道，“你只管领我去。”

伙计见他通身气度不凡，五十两似乎也未放在眼里，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大，“那就请随小的来。”

七拐八绕，伙计将人引到角落的墙边上，那处站着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俨然是赌庄养着的打手，伙计向那人打了声招呼，又朝沈从曦指了指，高大的男人随着手指的方向，向沈从曦犀利的瞥了一眼，后者泰然自若。

男人侧过身放行，伙计掀开墙上一幅字画，此处竟然有一道暗门。

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蹊跷。

走进这道门，闹哄哄的牌九骰子相击的声音，以及嘈杂的人声立刻被阻挡在外，果然是别有洞天。

里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一排相邻的房间，每道门都被严实的阂上，想必都是供显贵的客人单独使用。

伙计手臂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客人请往里走，最里头那间就是。”

沈从曦刻意放慢了脚步，装作无意，却留心的打量四周，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经过第三间房时，他隐约听到房内传来一阵敲击声，是那种指节敲击桌案的声音，他觉得很熟悉。

极有可能是王正！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这个习惯，但沈从曦只见过一两次，却留意到了。

他停下来叫住伙计，试探道，“我方才好像听到这间房里有人说话，声音似我的一个朋友。”

伙计面上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哈哈一笑，“客人说笑了，这间房是一位常客包下的，今日那客人没来，所以是空着的，怎么会有声音呢。”

那就更可疑了，沈从曦装作尴尬，“是我听错了，走吧。”

未免人怀疑，他随意赌了两把，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赌庄要钓着新客，好让人下次再来，他赢了刚好五十两，出门时将大部分又赏给了荷官与伙计。

他派去盯梢的人正在对街食肆坐着，一边吃饭，目光不经意的紧盯着赌庄门口。

他目光与沈从曦对上，极轻微的摇了摇头，沈从曦就知道，人还在里面没出来。

他也坐下来，喊来小二，点了酒菜，做独饮状。

约莫一炷香时间，王正出来了，但他身边却没有同行之人，沈从曦抬手装作喝酒，挡住半边面孔。

就在以为没有收获时，王正几不可察的瞥了他身后人一眼，沈从曦立刻捕捉到不同，他看的那人是个面生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衣着华贵。

进出赌庄的人无非是赌徒，输了钱垂头丧气，赢了后满面春风，也有家底丰厚不在意输赢的纨绔公子，花天酒地，纵情声色，反观那个男子眸光清明，但面色阴郁，在一众赌徒中，是一个另类。

沈从曦给了盯梢人一个眼色，示意跟踪这名男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盯梢人回报，此人竟是皇室宗亲，平王庶子李垣。

李垣生母是北狄人，许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不受父亲平王器重，无论是皇宫设宴或是世族集会，他都很少露面。

久而久之，非但平王府的人将他忽视，冷眼看着他的处境，甚至是下人，也都趋炎附势，心中不敬他是个主子，尤其两国交战之时，还会在背后唾弃一句“北狄杂种”。

花了一日时间，沈从曦看完手下收集来的消息，这些都是宗室内人人皆知的事，这个李垣有十足的理由通敌叛变，可是他还没有证据。

沈从曦揉捏着发涨的额颞，眉峰紧蹙，此案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也不是他能撼动左右，如今只有寻一个可信的人，告知隐情，再让其亲自判断，这人还必得是一个地位尊崇，不亚于平王的人。

思虑再三，沈从曦往瑞王府方向走去。

尚文书院的事瑞王自是知晓的，女儿还曾央求他，要去大理寺牢狱探望谢氏父女，她一个女儿家，又身为郡主，怎可进出那等阴晦地方，这样的请求他当然不肯答应。

沈从曦前来拜见，也是在瑞王的意料之中，毕竟那里关着的，是他的恩师。

只是此案牵涉甚广，他也爱莫能助，瑞王预备安抚一番，心中想好了几句说辞，谁知到嘴的话未能说出，反被沈从曦带来的消息惊住。

沈从曦双膝下跪，拱手朗声道，“若谢氏父女屈打成招，真的定了镇北侯通敌之罪，苦的将是大祁边境的百姓，请王爷决断！”

李盛沉吟良久，“你说的事，本王会让人去查，有结果前，你不可再对第三人言明。”

三日后，在沈从曦从旁策划下，瑞王的人在四方赌庄那处包间中，搜出了暗阁，里面赫然存着与北狄的书信，赌庄的老板也招出了李垣。

圣上震怒，李垣及其贿赂的官员即刻下狱，秋后问斩，至于平王一家，虽不受诛连，但罪在未能及时洞察，被贬回封地，永世不得回京。

此案最大的功臣沈从曦，顶替了王正的位置，升做大理寺少卿。

谢氏父女出牢狱那日，沈从曦脱不开身，派了马车去接，谢竹心也终于见到了父亲一身是伤，父女两人相互搀扶，唏嘘哽咽，但愿是劫后重生，再也没有磨难。

谢氏父女回到书院已有几日了 ，可沈从曦新官上任，却是脱不开身，唯有到了深夜，方才得空，可他到底是外男，不再像在牢狱之时，可以随时去陪伴谢竹心。

他们二人的距离，好似反而远了。

及至两人相见时，回忆起在牢房中的相处，那时就好似一对寻常夫妻，谢竹心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低垂着头，难得的，不敢去看沈从曦。

无声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

谢山儒却没有注意到不同，席间感谢之言自是免不了，他轻咳了一声，说出今日的正题，这也是他思虑多日的结果，

“行川，若你不弃，我想正式将你收作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