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魇（1/1）

茉莉游出海面，环顾四周看不到大船的影子。她又潜入深海，召唤鱼群，寻求帮助，询问大船的位置。她得到的信息只有大船前行的方向。她朝那个方向疾追。

夜间，雨凡已经入睡。驾驶大船的大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击，像挨了当头一棒，身子一歪，闭目昏厥。

海蓝像个幽灵游走在船舱，小乌在狂吠声中，飞向船壁，重重摔下，没了动静。她来到船员的休息室，走到雨凡的床前，眼睛白光一闪。船员和雨凡全部进入梦魇。

雨凡坐在一条小船上，金色的阳光铺洒下来，父亲露出一张微笑慈祥的脸。“今天能打到鱼，就可以给你换双新鞋子。”雨凡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已经露出脚趾。父亲一连撒了三次网，什么都没捕到。到了第四次网才有一点收获。

雨凡看着父亲疲惫的身体，年少的他却无能为力。尽管家庭生活拮据，但父亲一直想着给雨凡最好的生活。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会将他举过头顶，让他坐在他的肩膀。从来都是由着雨凡的性子，甚至厌学、晚起……过度的溺爱给他带来的是老师的责难。老师在秉公处理的同时也带着一丝私人的歧视。那时候，父亲是他这艘弱不禁风的小船的避风港，只要父亲在，他就有了足够的安全感。

那时候家里的房屋还很新潮。妈妈会在客厅的地上铺一大块布，他们都坐在这块布上，妈妈看着他玩耍。这样的时光太少了，终于有一天妈妈走了，发誓再也不回到这个渔村。接下来是继母的陪伴。继母曾经哭着对雨凡说以后要好好对待他。继母信守承诺，始终如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满脑子是想得到在爱方面对他无比吝啬的她的爱。他并不贪婪，一点点就满足。可是，妈妈好像失踪了，杳无音信。当他长大时才发现继母才是最伟大。

雨凡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头微微有些痛。海蓝露出得意的微笑。她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孩儿，却做着比魔鬼还恶毒的事。她要让所有的船员全部死于梦魇。

……雨凡疲惫地拖着甲板，突然背后袭来一股力，他重重摔倒。爬起身看见奥克疯一般的大笑，接下来是谩骂:“胆小鬼……”

“是你害死你的父亲和继母……”

“我没有……”

雨凡剧烈摇晃着头，已经流下两行热泪。海蓝伸出双手欲要掐他脖子的时候，小乌发出一声呻吟。这微弱的呻吟声在这静寂的船舱显得格外清晰。

海蓝收回双手，露出发怒的神情。她发怒的样子就像索命的女厉鬼。她步伐轻得像幽灵一点点飘向小乌。小乌似乎预料到了危险，拖着受伤的身体逃走。小乌逃走了，海蓝的表情也趋于平静，像没有一丝波澜的大海，但是暗流涌动。

雨凡还在梦境中挣扎，在他的耳畔不断传来谩骂声、责备声，这一声声入耳的毒针，让他深陷愧疚，难以自拔。

继母的离世是因为过度操持家务和忙于工作，在病症折磨下，无钱医治而离世。高价的治疗费，给这个贫苦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说起父亲的离世，有点离谱，他打鱼不慎掉落水中，其实这是常事，但不幸的是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鲨鱼，鲨鱼咬伤了他。不幸的家庭为何越来越不幸？

雨凡在梦中痛哭，四面八方的声音像一把把锋利的剑一次再一次贯穿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心剧烈的疼痛。

海蓝走回雨凡的身边，眼睛里再次射出白光。白光刺入雨凡的头颅，瞬间雨凡所在的梦境更加真实，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些村民，还有黑心老板朗特，以及他的儿子奥克，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愤怒，一起拆掉了雨凡的家，一个破旧的木屋，暴打他的爷爷。这一幕的发生，让雨凡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推开众人。棍棒落在他的脊背，他感觉无比的疼痛。

爷爷推开雨凡，而他一头撞在木屋的残骸。雨凡看着爷爷的身体垂落，再无声息，悲痛欲绝。他被这一幕深深刺激。

狂吼声响荡在整个船舱。

那些人还不肯罢休，手里拿着刀子，要杀了雨凡。雨凡疯狂地奔跑，道路无际，两边冒出一个个身材高大的鱼妖，不断地扑向他。终于，他被人按住，而按住他的人正是茉莉。龙鱼手里拿着匕首正在靠近。

雨凡眼看着茉莉的美丽的面容变成可怕的骷髅。他奋力的推开茉莉，撞倒龙鱼，飞身跳上一艘小船，他奋力地摇动船桨。小船驶离港湾，那些人站在岸边大声呼喊:“胆小鬼……”

雨凡捂住耳朵。他的紧张神经有些缓解。海上起了大风大浪，小船随着风浪忽起忽落。他心里微微产生恐惧感，手足无措地趴下。晴朗的天空，飘来一片乌云，化作恶魔的面容，恐吓着他。海怪像一座小山压下来，他瞬间眼前一片黑，有水灌入喉咙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来气。

海蓝两只白皙的手已经掐住雨凡的脖子，只要她稍微一用力，他就会彻底留在梦里。忽然间她脑海里闪过雨凡的羞涩的少年模样。一股力量瞬间搅乱了她的心神。她的手慢慢松开。

雨凡挣扎着游出水面，吐了好几口水，阳光明媚，而海岸线已经是模糊的了。

海蓝自心底涌起一股使命的力量，压制这微弱的爱意。使命的力量，把青春少年微弱的爱意撕得粉碎。这点爱，在她黑暗的心里一文不值，是她黑暗心灵里最肮脏的拉飒。她愤怒地捶打着雨凡的胸脯，用手掌怒扇雨凡的耳光，她恨这个少年给她输入了区别于她罪恶心灵的爱意。她要做一个纯种的恶魔女。

她黑暗的心灵虽然把这股爱意击碎，但是爱意已经在她心里深处发芽，迅速长出张嘴的藤蔓，似要将她黑暗心灵一点点吞噬。她很痛苦，痛苦地流下一滴眼泪。她想必须有辅助工具，才能顺利完成使命。她把目光锁定在一把匕首上，迅速地拔出匕首，正要将匕首刺入雨凡的心脏时，传来脚步声。她快速地拿起一块布，蹲到角落，并用布盖住自己。

龙鱼抱着受伤的小乌，边走边说:“是谁这么狠心打伤了你！真是一只可怜的小狗。不过，你也要记住不准再在海蓝的床上撒尿。否则，不知什么时候，你准会上了某人的餐桌。”

他在雨凡的床沿坐下，说:“你叫我来就是看他睡觉？你看他睡得像个猪一样。真是没心没肺！茉莉都不见了，他还睡得这样香。我要对他重新认识一下了。”

小乌叫了一声，挣脱龙鱼的怀抱，跳到床上，用舌头舔雨凡的脸颊。“真是一只舔狗！”龙鱼看着小乌舔雨凡的样子真想作呕。他也发现一点有趣的事情，雨凡的眉毛在皱。他找趣的捏住雨凡的鼻子，雨凡随即张开了大嘴，但并没有醒。

“该起床了。”龙鱼喊了一声，并且用手拍着雨凡的脸。小乌也停止舔，开始大声叫。即使这样雨凡还是没有醒。

“那就别怪我了。”龙鱼舀了一勺水泼到雨凡的脸上。雨凡一惊而醒。余悸未消，紧紧抱住小乌。

“雨凡，你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

“走吧，到顶层甲板上去，阳光会赐予你力量。”龙鱼继续说，“你再把脸贴到它屁股之前，请先给它洗个澡。”

雨凡放开小乌，他感觉头像针扎一样疼。

小乌跳下床，对着角落一阵乱吼。

龙鱼走过去，把小乌抱起来，说:“这里没有奶酪和面包，走吧，我带你去玩儿。”小乌扭过头，依然对着角落大叫。

雨凡在床上坐起。梦虽然结束了，但是梦里对他的刺激还在。他是一个苦难的孩子，婴儿时被母亲抛弃，少年时父亲和继母相继离世，家庭困苦，名声狼藉。他的命运就是一条悲惨之路，活着只能是经受越来越多的痛苦，与其那样还不如早早解脱。

他对他的爷爷产生深深的愧疚心，他的离开无疑是逼爷爷跟他走一样的路。爷爷的痛苦，他无法想象。想到这些，他哭起来。他不敢大声哭，他被别人嘲笑的已经够多。他失魂落魄地走上甲板，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可以死，必须对得起父母、爷爷、草帽、茉莉，以及所有帮助他的人。他的精神虽然受到极重的伤害，但并没有选择去离开，而是内心生起一股强大的斗志，与大海搏斗的决心，与海魔搏斗的决心，与人生之路搏斗的决心。

茉莉依然看不见乘风号的踪迹，再次潜入深海，召唤群鱼。无数的鱼儿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各种讯息传进她的耳朵，让她感觉到乘风号前进方向正发生非常大的改变，可能已经开始逆行，她必须尽快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