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昭然若揭（1/1）
山林之中
万籁俱寂，夜色如墨般稠浓，伸手不见五指，树影摇曳虫鸣消隐。一轮清月透过云层，显得愈发诡异而凄冷。
不久前相柳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消息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袭来。
小夭在得知相柳死后，便整日过得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心思去搭理涂山璟，平日里做什么也都是兴致缺缺。
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接受相柳战死的现实，索性将自己锁在房内，与世隔绝。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继续，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只有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期间璟多次前去探望小夭，想要带她出去散散心，也皆被避之门外。
小夭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璟，她只想自己待着，安静的待着。
她坐在房里双目无神的盯向手腕……伤口早就愈合了，痕迹也早就消退不见了，他们之间还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他倒是走的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肆意潇洒。却什么都不给她留下，就好像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来了，又走了。
小夭最讨厌的就是离别，最怕的就是孤独……可她又不得不一次次接受，还是以这种方式，被迫的接受。
这么多年她觉得就像一场梦，身边那么多的人来来去去，可等梦醒了，她想留下的，却什么都留不住。
可能在相柳心中，她真的什么都不是，所以才会把和他相关的一切，从她这里抹去，就连要去赴死都不屑来跟她道别。
也对，他们两人的相识本就是一场交易，到头来谁都不欠谁的……可小夭自己心里清楚，相柳做得到，她做不到。
纵使相柳对她只有利用，和她相处只是交易，对她毫无情意，可她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他能够选择自己，走向自己。
她一次次试图忽视和相柳敌对的立场，他有他的坚持，那自己就送水晶球给他，求他带自己离开。
她承认自己对相柳，有过心动，有过试探，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一切就如同一场梦幻泡沫，即使再美好，再心生欢喜。等泡沫散了，理智和现实就会告诉她，两人之间始终存在一条无可跨越的鸿沟。
她曾经告诉过防风邶——我喜欢的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也问过防风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可他的回答是：会！
思及此，小夭便再也无法压制住她自己内心翻涌的，滔天的痛意。
随即小夭便失控般的挥手重重砸在桌子上，不经意间将原本立在桌上的大肚笑娃娃失手打落在地。
那娃娃在地上滚了一圈，似是有灵性一般刚好停在小夭脚边，可她此时哪还有心情再去管这娃娃，泪眼婆娑的对着手腕，一动不动。
小夭想要努力控制住含在眼眶的泪，却怎么都收不回去，一滴，两滴……泪水划过脸颊，正好落在脚边的娃娃上。
顿时，一抹白光向娃娃周身散开，有九个虚影出现在娃娃四周，为小夭所处的黑寂无边深夜带来亮光。
这光强的刺眼，一时间很难让人接受，小夭下意识眯起眼睛等强光减弱后才望向那个娃娃。
却在看到的一瞬间僵在了原地，因为那九个虚影就是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这绝对是相柳的原身，除了他还会有谁拥有九颗蛇脑袋。
这娃娃不是獙君送她的吗？怎么会和相柳有关？小夭迅速将娃娃从地上抓起，可虚影却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小夭一下子慌了，双手颤抖的将娃娃翻来覆去，嘴里慌乱的念叨着“回来，回来……”
随后娃娃在她手里开始疯狂颤动，一个裂口从底座炸开。
小夭一只手紧握娃娃头部，另一只手用她微弱到几乎没有的灵力试图修复这个娃娃，可眼看娃娃底座的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她耗尽灵力虚弱的倒在桌上，也始终没有停止。
小夭顾不得自己，努力撑起身子用手死死的堵在裂口处，双目猩红，迫切的想要留住什么。
她想留住她心里的那道光……
可终究那娃娃的底部还是彻底裂开，从里面蓦的掉出一颗冰晶球。
那大肚笑娃娃本身是由扶桑神木所制成，无火也会自燃，失去冰晶球的压制，顿时化作一团火光在小夭手里燃烧，小夭一个脱手将娃娃扔了出去。
这娃娃从她第一次见就很是喜欢，光是看着它，哪怕心里再难过，都会被它的笑容所感染，能够给她有些千疮百孔的心带来慰藉，是这些年她最喜欢的物件。
可如今看着自燃的娃娃，小夭却无动于衷，只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冰晶球上，她认出来了，这是她曾经送给相柳的那颗……
小夭自动忽略其中繁杂的装饰物，将视线定格在贝壳里，双手相握的一对鲛人身上，还有一个离贝壳不远，浮在海浪上，以疏离的姿态同样深情望着贝壳的男鲛人。
海底，贝壳，鲛人这些场景小夭只和一个人一起看到过……
相柳，是你！
此时，借着房内的烛火小夭看到了那贝壳外男鲛人身旁的两行小字：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小夭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娃娃竟真是相柳送的！她没有猜错。
一时间百感交集的情绪顿时漫延在她全身，她无力地用手撑在桌子上，下意识捏紧了那个冰晶球。
小夭回忆起曾经清水镇外的初次相逢，她为活命对他说谎。唯一发自肺腑的一句: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却被他记到现在了吗？
过往的一切已昭然若揭，抽丝剥茧的疼痛弥漫在小夭心头，他曾经只是玟小六时，曾对相柳诉说过他不堪的过往。
当她恢复女身成为小夭后，相柳便化身防风邶带她去死斗场，看那些为了活下来，拼尽全力作战的奴隶，其实那时是想告诉她能活下来有多美好吧！
原来她无意识说出的话，都被相柳牢牢记在心里，还一次次想办法给她带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