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055（1/1）

尤嫣这两天发现席嘉也鬼鬼祟祟的。

最明显的是他早上待在卧室里磨磨蹭蹭，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出门。

咚咚咚——

“要去学校了。”她轻轻叩门，催促道。

“......马上。”

席嘉也手一哆嗦，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尤嫣离开的脚步停下，狐疑：“你到底干嘛呢？”

“没什么，来了来了！”

这是最近早上常有的场景。

尤嫣不好意思直接进他的房间，于是不清楚他到底倒腾什么，直到某一天下课，她转头，忽然发现席嘉也脸上的疤有些奇怪。

好像更淡了，只是那一片肤色跟周围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突兀。

她突然伸手，刚一触碰到他的侧脸，席嘉也惊得立刻站了起来，凳子腿在地上拖倒，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尤嫣：“.........”

尤嫣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怎么了？”

席嘉也弯腰扶起凳子，讪讪坐下。

“没什么。”他抬手撑着脸，刚好盖住伤疤，手指一点一点的，瞧上去面色不太自在。

“哦。”

尤嫣坐正。

席嘉也余光留意着她那边的情景，两只手叠在一起全捂住脸，无精打采地垂眸，这下是真的苦恼了。

前几天那个叫遮瑕的东西不好用，一点都遮不住伤疤。

这几天他多涂了一倍，又看上去不太自然。

怎么和他在网上看得不一样？

他想着，手心不自觉揉搓着那一片儿。

“席嘉也，劝你老实交代。”不知道什么时候，尤嫣又看了过来，并且应该盯了他好一会儿。

“.........”

席嘉也挡住脸，静默片刻，猛地趴下。

装死。

尤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这人没反应。

“搞什么啊！”她不高兴地努嘴，语气都不好了。

这一招对席嘉也很有用，他缓慢动了动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尤嫣。

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都不看他。

席嘉也坐不住。

他趴着平移到尤嫣桌子上，用胳膊肘蹭蹭她的手臂。

尤嫣知道他上钩了，于是更加冷漠。

不多时，席嘉也搓了搓脸，凑到她面前，视线瞥向其他方向，嘴里嘟嘟囔囔：

“给你看，好了吧。”

尤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唇，很快压下去，放下笔，睨他一眼。

然后装作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凑近打量。

他脸颊上那一小块儿泛白，像蹭上粉了般，又不太一样。

尤嫣忍不住用指腹抹了下，然后瞪大了眼睛：

“你用化妆品了？！”

席嘉也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炸了起来，他眼疾手快捂住尤嫣的嘴巴，耳垂倏然红了。

“我没有。”

很苍白的反驳，甚至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他掀起眼皮快速看了眼面前的人，又说：“嗯......一点点。”

只涂了疤痕那里，他不会弄，看上去不伦不类。

脑海里似乎浮现出少年手忙脚乱躲躲藏藏的模样。

尤嫣后知后觉意识到，席嘉也看上去不在乎，大大咧咧，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会因为脸上的疤痕自卑。

没有人能完全忽视自己的长相。

席嘉也不敢看尤嫣什么表情了，眼神躲躲闪闪，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这几天肯定好多人背地里笑话他。

席嘉也是很保守的男生，现在被发现了，他会打心底里为偷偷用女孩子才用的化妆品而感到不好意思，耳尖羞红，眉宇苦恼。

他静静等着尤嫣也笑话他。

可她忽然不说话了。

席嘉也等啊等，什么也没有等到。

他不禁看向尤嫣，她却一言不发，埋头学习。

晚上教室亮着灯，天渐渐冷了，前后门都关着，老师不在。

席嘉也闷得慌，拿着他和尤嫣的杯子出去接满水，逛了一圈，觉得好受点才回来。

他坐下之后抓心挠肺得难受，撕了张不规则的小纸条传给尤嫣。

——嫣嫣不开心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尤嫣抻开，盯着纸条上的字出神。

这个人在她面前从来都带着笑，哪怕受了委屈很快就会调节过去，也许是经历的坎坷太多，他很会说服自己接受现状。

然后怕她不高兴，放低姿态哄她开心。

他有没有真正考虑过他自己的情绪呢？

他好像从来不在乎。

但真的不在乎么？

她半晌没动。

好一会儿，尤嫣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纸条收起来塞到口袋里，她朝席嘉也伸手。

“要什么？”

还在上晚自习，于是席嘉也小声道。

尤嫣指指他的手。

“？”

席嘉也罕见姿态忸怩，还是把手放在她手心里。

尽管面上不显，唇角忍不住上扬，他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于是绷着嘴巴，好衬得严肃一点。

尤嫣在他手背上写——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一笔一划出现在眼前，席嘉也一怔。

他不眨眼睛，横着看，竖着看，歪着脑袋，勉强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明明一点都不高深。

红晕在整只耳朵上染开了，他略有几分慌张地转头，漆黑的双眸里闪烁着一丝无措的娇羞。

席嘉也收手，揉搓着烧红的耳廓，磕磕巴巴，还是要问：“有疤痕，也最好看吗？”

他绷紧了身体，稍稍僵硬。

尤嫣在桌子底下打开手机翻出一个群聊界面，拽了拽席嘉也的衣服给他看，她压低腔调，带着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的气音：

“当然啊。”

“你看，好多女生暗恋你呢。”

他乐起来，笑得有些荡漾。

片刻之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正襟危坐：“我不喜欢别人的，你知道我喜欢谁。”

尤嫣染上出现一抹绯色，应道：

“嗯。”

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还是不好意思。

尤嫣感觉自己好矫情。

席嘉也闻言仍旧没有安全感，他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抬眼正视尤嫣，语气严肃：

“你真的觉得，有没有疤痕都无所谓吗？“

尤嫣重重点头，她很少说这样的话：“都是你，都好看。”

咕嘟咕嘟。

席嘉也心里仿佛冒起了泡泡。

他盯着之前签下的A4纸，一晚上没抬头，写了好多张练习题。

临放学前，他耳朵不红了，重新捋了一遍前因后果，仍旧不明白：

“有没有疤痕的我都好看，那为什么要立规矩？”

“嗯？”尤嫣实在不清楚这家伙的脑回路。

立规矩和疤痕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单纯利用他喜欢亲脸的癖好督促他学习罢了。

但尤嫣不会告诉他的。

所以她一本正经哄骗，将毫无干系的事情无厘头的扯到一起：

“总是亲脸对皮肤不好，会长痘痘。”

“真的假的？”

“嫣嫣从不骗人。”尤嫣压着眼角，可怜兮兮：“你想看嫣嫣满脸长痘痘吗？”

席嘉也摇头，他的视线向下：“那亲嘴巴不会长痘痘吧。”

“......会长泡。”

“.........你还说不骗人。”

尤嫣怒了，把卷子往他怀里一塞：“想那么多干嘛，写完就能亲！”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