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思慕难藏（贰）（1/1）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仿若是两人都因这突然感得吃惊。
直到贺辰彦回过神，看得裴酌正瞪着他时，他才慌张爬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完没完？”
“我......我不想完。”贺辰彦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害怕再次挨打。
“未经允许，擅进旁人卧房，你到底还懂不懂礼法？”
“现在马上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在半夜三更踏入我的卧房第三次。”
贺辰彦听得就差将疑惑写在脸上，这可是他头一次在夜半时进师父卧房，难道他在自己不知情时，还进过一次？
“师父，您是不是记差了？弟子从不曾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您，这是第一次。”
裴酌听得愣了愣，面色随即泛起红晕。
“师父，您是不是着凉得了热症？脸颊看着有些红。”贺辰彦抬手轻贴裴酌额间，弄得裴酌有些无措。
“弟子就说您年纪大了，得注意身体，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就生病的。”
“师父，弟子还是留下照顾您吧......”
“师父......”
“......”
裴酌本就因被吵醒心情不佳，再加上贺辰彦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闹，他的脸色就变得愈发难看了，“你是存了心要给人不痛快？”
在此时，他的后悔之意达到了顶峰，他就不该心软放贺辰彦进来。
他一连赶了几天的路，这难得可以好好睡一觉，结果又被这小鬼头给闹得不得安生。
或许，裴酌更应该后悔的，是当初不该因贺临冬的救命之恩，就贸然答应收贺辰彦为徒。
谁知他一时的决定，会令他这般烦闷不堪。
“弟子没有，弟子只是关心您。”
裴酌看贺辰彦可怜巴巴，倒是真有些不忍心，可只要他一想起，先前贺辰彦......
这件事，哪怕只是在心中想起，都让他无法忍受。
“不用你关心，我门下弟子众多，比你听话，有天资的大有人在，你算什么东西？”
“你除了给人添堵以外，你还会什么？若识相些便自行离去，免得遭人嫌。”
裴酌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刺入贺辰彦心底，随着话语声落毕，泪意的抽搭声也随之传来。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舍不得师父......”贺辰彦抹着眼泪，眸中带有委屈。
裴酌见人掉眼泪，就不免心软，一时间他也同贺辰彦一般，陷入窘迫。
也不知过去多久，这哭声还是无法平息。
“够了，别再哭了......”裴酌轻扶额头，最后好言道：“我方才说话严厉了些，你不必往心里去。”
贺辰彦听得泪意依旧，不论裴酌怎么劝就是不见好。
“你哭不累吗？”裴酌低头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床柱边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制好药得以合眼，结果却是被扰得一夜未眠。
“......弟子，弟子......今日在外头跪了......跪了大半日，到了晚上......还得来道歉，就差把命搭上了......”
“讲点道理，这些我并未要求你做，你自愿如此，怨不得旁人。”
“我没怨谁，我就是......就是......就是我能做的都做了，但还是......不能求得师父原谅......”贺辰彦越说越觉得自己惨极，哭得也愈加欢腾。
“一个忘记自己所做所为的人，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论怎样......都是我的错......”贺辰彦因记不起，只能一直道歉。
裴酌见他态度诚恳，也不忍再出言斥责。
虽然他忘记了是很可恶，但至少他即便不记得，还能多次低头道歉。
勉勉强强，倒也算心地品行还不错的孩子。
“我若不原谅你，你是不是得哭到天亮？”
“......哭到师父原谅我为止。”他先前道歉就是退缩太早，以至每次只道歉到一半，就贸然放弃。
现在不同了，他没有退路，也就不会再退缩。
他永远不会再回到摄政王府，并认定了，清幽谷才是他唯一的家。
“......好好，原谅你原谅你，别哭了。”裴酌见他誓不罢休，心想糊弄糊弄得了。
这样他说不定，还能趁着快要天亮安眠片刻。
“那弟子可以留下了？”
“别得寸进尺，你没听出我原谅的很勉强？”
裴酌因半夜被吵醒，又听了他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哭声，言语中满是不耐。
“......师父。”贺辰彦重新带上哭腔，眼泪似是深谷泉水般源源不断。
裴酌见贺辰彦哭个没完，最后勉强道：“暂且让你停留一侯。”
“就一侯......”贺辰彦瘪了瘪嘴，泪水夺眶而出，看他此举似是要憋个大的。
反正他今日就打定了，如果裴酌不重新将他收归门下，他就哭死在这里，“太短了......师父别不要我......”
“......在这期间，如果你表现尚可，就留下，其余都免谈。”
裴酌在贺辰彦的哭声下，一步步退让，但不论怎样退让，他也只能忍让到这了。
“啊......怎样算尚可啊，如果师父......就是不要弟子，那还不是有各种借口要赶弟子走......”贺辰彦见裴酌还能退步，依旧苦苦挣扎。
若只要哭一哭便能解决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若是将我看得这般阴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走。”裴酌说话时一瞬冷脸，似是连屋内的气压都在变低。
“......弟子没有，一侯就一侯，多谢师父......能给弟子机会......”
贺辰彦见裴酌脸色不对，打算见好就收。
至少他在这一侯内，还有机会能感化裴酌。
毕竟像他这般乖得，都不能再乖的孩子，裴酌一定不忍将他狠心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