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思慕难藏(肆)(1/1)
贺辰彦睡了多久,裴酌便陪了多久。
因为贺辰彦这破孩子,就没让他省过心......
连吃个饭都能让自己积食的人,也足以看出他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师父。”随着喊话声响起,房门也同时被敲响,“弟子将昨日的课业都收齐了。”
“进来。”
兰瑜忱闻声推门入内,而后就看得贺辰彦正躺在裴酌的床榻上。
“师父,这,莫不是辰彦贪睡,误睡了师父的床榻?”
“辰彦身体不适,暂让他在此休息。”裴酌说得指了指案桌,示意他将课业放下。
“师父,不如弟子来照料辰彦?”
“不必,我在此就照料就好,有劳瑜忱盯着师弟师妹们做今日的课业,务必不能让他们偷懒。”
兰瑜忱听得怔愣片刻,垂眸退步而出。
“师兄,你怎么了?”丁予淮见兰瑜忱神情有些不对劲,主动关心询问。
“贺辰彦病了,师父不仅让他睡自己的床,还亲自照料他......师父为何这般看重贺辰彦?先前执意将他赶走,现在却......”
“病了?这说明贺辰彦是恶人有恶报,依我看师兄不必担心,师父定不会留他的。”
兰瑜忱听得看了他一眼,抬手轻抚他的头,“多谢予淮总是站在我这边。”
“这没什么,只是......师兄不再看看旁人吗?为何只盯着师父?师父都那么大了,为何?”
丁予淮见兰瑜忱变了脸色,又改了口,“师兄天资聪颖,师父最是疼爱师兄。”
而实际上,裴酌最疼爱的,也确实如丁予淮所述一致。
哪个师父,不喜欢聪明省事的弟子?
像贺辰彦这样的,能把人烦死。
“师父,弟子好难受......”贺辰彦醒来后就开始哼哼唧唧,裴酌被他弄得头都大了。
“所以方才为何不好好用药?”
“好苦,弟子不喝汤药......”裴酌费心配药熬药,可贺辰彦愣是把药给吐了出来。
但幸如贺辰彦所述那般,裴酌对待病人一向耐心。
第一副药吐了以后,裴酌又重新配了一副新的,“喝了。”
“又喝?不能用丸药代替吗?”
“这次的不苦。”
贺辰彦听得侧头看了两眼,这药光看不尝,也知是苦死人的。
但毕竟裴酌又费心给他配了一副,他若是再浪费,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多谢师父费心。”贺辰彦接过碗,试探般轻抿了一口,“酸甜口的?”
“乌梅饮。”
“这是药?”
若贺辰彦不是病人,裴酌定是要一巴掌盖死他。
合着之前所教授,贺辰彦是一点没学。
“你没学?”
“您有教?”
裴酌见贺辰彦眸中满是愚蠢,也不再与他多言,“......先喝药。”
“如果是冰的就更好喝了......”贺辰彦小声念了一句,又转头看向裴酌,“师父,能加点冰吗?”
裴酌听得回瞪了他一眼,觉着他不仅麻烦,问题还多。
“弟子多言了,师父当没听见。”他安分地将药喝完,没有再与裴酌胡闹。
“你再休息一会儿。”裴酌接过药碗,欲要拿去清洗。
就见贺辰彦忙从榻上起来,要与他抢活干,“我来我来,怎好一次次劳烦师父,弟子心中过意不去。”
“方才叫苦连天的是谁?这还没一会儿,就生龙活虎的?”
裴酌话虽是这样说,但他却从未怀疑贺辰彦方才是有意装作难受。
比起去怀疑病人,他更相信自己的诊断不会出差错。
“师父的药顶用,就那么一下,感觉舒服多了。”贺辰彦说话时带有崇拜,仿若裴酌在他眼中,乃是神明般的存在。
裴酌看得他干净的笑颜,一时恍神,觉得陌生又熟悉。
“......既舒服多了,一会儿去把昨日的课业做了。”
“课业?”贺辰彦听得眸中带有怀念,从前他最讨厌听到这两个字,现在他却觉得倍感亲切。
“怎么,你不是真心想要留下?那待会儿便走吧。”
贺辰彦听得愣了愣,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狂喜。
他张开手拥住裴酌,嘴里兴奋道:“我就知道师父是舍不得我的,师父最好了,弟子最喜欢师父了!”
“这动手动脚的毛病什么能改?松手。”
“弟子就是太高兴了。”贺辰彦松开手,接过碗便跑去清洗。
从他的精神举止间,看不出丝毫病态之感,裴酌见得不禁羡慕,心想年轻确实好,恢复得也快。
“师父师父,您能把那药的方子告诉给弟子吗?”贺辰彦将碗清洗后,便缠着裴酌问药方。
裴酌见他难得好学,自欣然告知,“乌梅、山楂片各三钱,甘草、陈皮各一钱,干桂花、冰糖少许。”
“少许是多少?”
“凭个人喜好,不加也可以。”
“药也能凭喜好?”贺辰彦一面询问,一面扶着圆桌坐下,许是因身体稍有好转便闹太欢,有些不适。
“不论学什么都要懂变通,加上另两味是为了好入口。”
“看来弟子要学的还有许多。”他说得趴在桌上,看得有些慵懒。
“不舒服就去休息,课业等身体康复了再做。”
“师父,您真好。”贺辰彦拉着他的衣袖贴在面颊旁,眸中带有着从未有过的欣喜。
裴酌见他撒娇,心中对于他的厌恶已减少许多。
或许,他可以当做那件事,从不曾存在。
他比贺辰彦要大一轮,姑且就让他一让,不与孩子计较。
“那就好好学习医术,别让旁人觉得我手底下竟会教出蠢材。”
裴酌此言可表清幽谷收徒并不随意,甚还有通过层层筛选考核,才可入谷中修习医术。
在遇到贺辰彦以前,他教的可都是些有天分,肯坚持的好学生。
若不是看在先前贺临冬于他的救命之恩,那便是拿摄政王的名头压他,他也绝不可能轻易变动考核规矩。
“师父,这话可太难听了......”
“忠言逆耳,实话总是难听的。”裴酌像是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情绪变化般,继续着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