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思慕难藏(拾)(1/1)
“若认个错便能万事大吉,那还要官府作甚?且看你的样子,是一点愧疚之意也没有。”
“你不想师父知情,是因不想离开清幽谷,离开大师兄,这其中你可有想过师父会有多伤心?”
“你根本没有为师父想过,你只一心想着满足自己可笑的私欲。”
贺辰彦满心都是为裴酌感到委屈,倒是没有为自己被下药而鸣不平。
谁让他吃了药以后不仅管不住自己,还忘了那日的所作所为?
“......我并不想伤害师父,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大师兄死心,我不想伤害师父,我不想......”
说起裴酌,丁予淮是心有愧疚的,故话语之间多了几分恳切。
“我本以为你只是不长个子,结果弄了半天连脑子和良心都没有,师父会因此受到多大的伤害,你没有考虑过?”
“你凭什么......”丁予淮听得他数落本要还口,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憋了回去。
“你说我凭什么?”
“你,你也别太欺人太甚,我若与你论起来,师父指不定会相信谁。”
贺辰彦听得他毫无悔过之意,心中替裴酌感到不值。
呕心沥血的教导,竟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你对师父就没有一点愧疚?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师父......我是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我以后会弥补的。”
“弥补?可笑。”贺辰彦轻笑反问,觉得与他说话实在浪费时间,“我懒得与你多说。”
“站住,你不许告诉师父。”丁予淮先是警告他,再来又告诉他利弊,“你若说出去,师父也不会相信,他只会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
“比起你,师父更加的相信我,你最好想清楚。”
贺辰彦听得面上并无怒意,反是还轻笑出声,“试试?”
丁予淮见他一副无惧的模样,心中一瞬闪过许多猜测。
这几日弟子归家,贺辰彦单独与师父在谷中相伴,半月多的时间,师徒之情可能早已不一般了。
贺辰彦见丁予淮面露犹豫,当即继续道:“你莫不是以为师父也同你一般蠢笨?”
“师父比你多活十几年,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心里面想什么,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他先前偶有偏袒于你,但那也是看在你年纪尚小,又是他徒弟的份上。”
“且无伤大雅的打打闹闹,师父也不会多加苛责,可这回不同,你所做之事违背伦理道德,你说师父可还会轻易放过你?”
贺辰彦一顿说教后,见丁予淮听出了神,又张口嘲讽,“怎么,方才不是还很神气?怎么这会儿就蔫了?”
“药还未送去,可不能让病人等急了,予淮师弟,你说是不是?”
贺辰彦声音虽不大,可听在丁予淮耳中却足以耳鸣心慌。
“......自然是我做师弟的去送,怎能劳烦师兄?”
“我看也是。”贺辰彦应下后推门而出,因兰瑜忱站在外听里头的情况,不慎撞到了头。
贺辰彦这撞人的,还不曾因这声闷响,面显分毫波澜,反观丁予淮却是忙冲出门外帮扶。
“大师兄,你有没有事?”
“......我想你应该有更多的事,需要向我解释。”
贺辰彦见两人要窝里斗,只留下一句话,“你们慢聊,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待会儿把药送了,是吧,予淮师弟?”
他在说最后四字时有意压了重音,明摆着是提醒他。
“师兄放心。”
贺辰彦听得自顾自离去,并未再给予回应。
在回清幽谷的路上,贺辰彦都在想他待会儿回去了,该如何面对裴酌。
他对裴酌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根本无颜再求得他的原谅。
可若要他放下裴酌永远离开,他真的做不到。
因着贺辰彦怎么也没有想出解决之法,故在他理清以前,只能选择避免在裴酌面前出现。
除了听学与遛狗以外,他皆待在房中闭门不出,哪怕是在谷中不慎与裴酌打了照面,他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躲起来。
一次两次可以,可一旦次数多了,裴酌难免会察觉到他的异样。
“我是鬼吗?你躲什么?”
“弟子还要去给雪星狼喂食,就不打扰师父了。”
裴酌见他眼神闪躲,有意避开自己,心中便想着是不是自己先前对他太过严厉了。
“我先前对你太严厉了些,说话时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不知你有没有往心里去。”
“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徒弟,有不会的就来问,我并未嫌你烦。”
贺辰彦听裴酌与他道歉,只觉得更加无颜面对他。
同时也自愧于,他根本就不了解裴酌,裴酌并非他所想的那般不讲情面,狠心薄情,反是柔软慈悲,讲理负责。
“是弟子烂泥扶不上墙,无颜面对师父。”他说得低着头,不敢看裴酌一眼。
裴酌听他说丧气话,心中也很是不好受。
先前说那些话,本意是想敲打他,而非是打压。
“人在气头上时,总是免不了说些伤人话,辰彦不比旁人差,只要用心,就会有所得。”
“那些丧气话也不要再说了,一语成谶,说多了也影响气运。”
贺辰彦听得暖心之言,眼眶蓦然湿润,这其中有感动,也有羞愧。
“师父......您先前说的没有错,弟子该骂。”他说话时感受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忙抬手擦去。
“......师父待会儿还要讲学,弟子就不耽搁了。”
贺辰彦忍着泪意说完后,感得心中难受得紧,故又补了一句,“弟子身体不适,待会儿恐没法去听学,还望师父允准。”
“......好好休息。”裴酌见他情绪低落,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应了下来。
“谢师父。”他在转身的瞬间,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滴下。
他厌恶自己贪婪的内心,更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根本没有资格和脸面爱慕师父,那是对师父的不敬与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