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盛品斋（1/1）

西周景佑二十五年，五月初五，夜里天降惊雷引起山林大火，可怜的玉清观被雷电击中，深陷火海。玉清观山势险峻，山下村里人口稀少。那夜雷声乍起，电闪雷鸣。一瞬间天地变色，乌云黑压压的堆积在山头，村里老少皆惊。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在屋内向天祈福念经，没有人敢走出家门半步。

当日据胆大的村民回忆，他曾经冒险开窗，看到山后一片火海，天空都被火光染成了橘色，空气中有浓重的焦糊味，天空中还漂浮着一粒粒像雨滴一样的灰烬。大火烧至午夜，终于天降暴雨，大火渐渐熄灭。

等到第二日村里人想上山看看情况时，发现昨夜的大雨已经将山前的小桥冲塌，河水上涨了不少，已经漫上岸边空地。

官府这时也派兵来看情况，因为山上毕竟住着先皇遗妃，当地官员也不敢怠慢。于是当即征召部分村民和兵士一起架桥渡河，众人合力忙活到天色将暗，当地官员手执火把，亲自带队上山。

因为道路被暴雨冲毁不少，众人左绕右拐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此时玉清冠已化作一片灰烬。官员当即手书一封，命手下八百里加急，将此事禀报皇上。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也派出人马日夜兼程前来善后。几路人马在玉清观的废墟中共找出了近百具烧焦的尸体。那些尸体面目全非，漆黑一片，浑身佝偻，当时场面极其惨烈，前来参与善后的人都不忍心看。谁能想到富贵一世的先皇妃嫔，最后竟落到这样的下场。

因为是晴天霹雳引发的山火，所以在信奉道教的西周国，这被认为是天劫所至。西周皇帝请求国内的大祭司前来占卜，大祭司说这确实是上天用劫难来惩罚西周，但是西周众位王妃日夜祈福，用自己的肉身为天下百姓打了灾祸，所以闪电才会直接击中山间的玉清观。现在妃子们焚身殉天，上天感怀她们一片赤诚，所以天劫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百姓们听闻是先皇太妃们替大家挡住灾祸，都自发的前来为众位仙逝的太妃送行。皇帝看到这个阵仗，也只能在原来的玉清观遗址上另盖了一处太妃陵。将收敛的近百具尸骨都葬在了这里，并且请大祭司在这里举办了隆重的祭祀，来祭拜这些以身殉国的的前朝遗妃们。

此事当时在全国影响很大，举国震动。成为了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老百姓们一时的谈资。等到半年过后，这件事也慢慢被大家淡忘。老百姓的日子照常过，也没有人再去想起前朝遗妃、天劫等等的词汇。

现在老百姓的新谈资是，在皇城脚下最热闹的街市，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盛品斋的地方。据说那里专卖一些奇珍异宝古董字画，还有很多谁也没有见过 的有趣的小东西。这个盛品斋自开也起，就引得朝堂里的文官士大夫竞相前往。

大家都说那盛品斋的幕后老板十分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相貌。有人说老板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还有人说老板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不管怎么说，盛品斋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已经成为京城中最神秘最能彰显身份的存在。

全国的文人墨客，就没有没听过盛品斋名字的人。若赶上朝中有文臣生辰和结婚等等需要送礼的时候。一般王公贵族们首选在盛品斋选购礼物。因为这盛品斋所售商品不论什么都是天下独一份的，还有的时候会出售一些大家见所未见的东西，不知是老板从何处得来？

今日丞相家千金准备在自家院里举办一个小小的赏花会，来宴请一些交好的世家女子来做客。因为是一个风雅的所在，所以她也到盛品斋来，准备选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准备到时候作为彩头奖励给赋诗胜出的人。丞相家千金的软轿刚到门口，店里的小二便迎了过去。丞相家千金今天来到盛品斋，掌柜便热情地沏上热茶，然后请丞相家千金来看最近搜罗到的小玩意儿。

丞相家千金也是出身官宦世家，从小见过不少稀奇玩意儿，一般的珍宝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今天能到这盛品斋里来，主要还是心里有些好奇，想看看老板究竟会拿出怎样的东西来招待自己？

丞相家千金说要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老板让小二进去拿出店里新来的小玩意儿，让小姐挑选。丞相家千金对纸笔墨砚这些一般的东西看都没看，玉佩珠宝也是看不上眼。她对老板说，“都说盛品斋是全京城最好的铺子，里面有谁都没见过的东西。我今天想找些特别的玩意儿，就是要谁都没有见过。你们莫要拿那些一般的东西来糊弄我。”

老板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请小姐来到了一间小房子里，问小姐这些礼物是要送给各家小姐还是要送公子大夫？小姐说：“我办的赏花会，邀请的都是后院女眷，自然都是小姐夫人了。”

“那么好，小姐请随我来，我这里有一方镜子，可以让小姐看一看。”小姐笑到“镜子有什么好看，我家什么样的镜子没有见过？”掌柜道：“非也非也，此镜非一般铜镜，而是一种特别逼真的镜子。用它照出的人脸，就跟眼睛看到的不差分毫。”

丞相家千金跟他将信将疑的走到了后院库房，只见掌柜让下人拿来了一把钥匙，亲手打开了一扇门，然后进去翻找了一会儿，从一堆盒子中选出了最小的一只，那小盒上雕着精致的花纹，材质轻薄透明，摸在手里还有些凉凉的感觉，但并不是金属，也不是小姐以前见过的东西，看不出是怎样的材质。小姐把那个小盒子打开，惊奇的发现里面是两面小镜子。这镜子里映出的人脸居然和现实中一模一样，连颜色都能一模一样的还原出来。

自诩见过不少世间珍宝的丞相家千金，此时也无不啧啧称叹，“真是个好宝贝，这叫什么镜？”老掌柜神秘地小声说，“这是从天界传来的神镜。”丞相家千金不置可否，一脸狐疑的看着老掌柜。老掌柜见小姐面露疑色，于是正色道，“不瞒小姐，我家老板其实是一个修仙之人。他跟天上仙人颇有些交情，此镜乃是由天上仙人，用天山之水制成。天山之水洒于特质的材料之上，一会儿变化凝固，然后光滑如镜能照人影。”丞相家千金对老掌柜说，“我不管这镜子叫什么是如何来的，我只想知道它价钱。不知你还有多少面这个小镜子，我想全部买下。”

老掌柜说“这是稀世珍宝，我家老板一共只得三面。此乃其中一面，还有一面我家老板自行留下。另一面若小姐需要，我这就为你取来。”

丞相家千金说“那价钱呢？”

掌柜的答道：“这镜子也是我老板得到的宝贝，乃无价之宝。请小姐在前庭稍候，我去问过我家老板，再做定夺。”

稍后，掌柜回来意满面春风的对丞相家千金说，“小姐好福气，我听老板说仙人赠品本不可售卖，今日小姐来到店里，算是与我家老板有缘，所以老板愿意拿此镜赠送给小姐，算作是见面礼。”

丞相家千金心道：都说盛品斋老板是个神秘之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颜，今日竟主动送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做见面礼。且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就这东西就足够让那些闺阁小姐们羡慕不已，再加上老板主动赠镜之事，定会让自己在京城中声名远播。

丞相家千金说：“虽然我非常喜欢这面镜子，但是也不能不白拿了你家老板这么珍贵的东西，这样我心下也实在过意不去。”

老掌柜说：“也不能说是白拿，我家老板需要小姐留给他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

“对，我家老板说，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求小姐办事的话，也希望小姐莫要推脱。当然他求小姐所办之事，一定不违人伦法纪，不会让小姐太过为难。”

“此话当真。”丞相家千金看了老掌柜一眼，说：“那就一言为定镜子，请老掌柜稍后送到我的府上。将来如果老板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办的话，就请叫人知会我一声。只要能帮上忙，我定当尽力就是。”

送走了丞相家千金，林耀从屏风后转了过来。老掌柜见到林耀出来，马上毕恭毕敬地走到他身边，弯腰行礼道：“老板，我已经将您说的话转告给了丞相家千金，她也答应了。”

林耀满意的说，“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去吧，我要休息休息。对了，最好尽快将这件事情散布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丞相家千金得了盛品斋老板的见面礼，盛品斋老板对丞相家千金青眼有加。”嗯，老掌柜说低头说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话说丞相家千金筹办的赏花会，本是闺阁女子之间交际的场所，按理说只有世家闺阁女子知道消息。没想到盛品斋老板赠免费赠送了丞相家千金一样镇店之宝作为见面礼的消息，一时间不胫而走。所有人都想去丞相府一睹这天上仙山之水所制成的镜是什么样的，这赏花会的规模也从闺阁小姐之间变成了文人雅士都托人走关系也要去。

丞相府内，早上丞相上朝路上，就听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自家女儿和盛品斋老板居然扯到了一块儿，心里甚是忧虑。丞相家本就是官宦世家，本家先祖在开国皇帝建立西周国之时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他们家世代为官，到现在已是第七代。在氏族中一时风光无两，在朝廷中也是举重若轻，是众多官员要巴结的对象。这么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子，怎可与一个店铺老板传出风流韵事？这成何体统！

老丞相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说：“快去把锦心叫来，我有事要和她说。”

丫鬟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小姐文锦心的闺房。文锦心是丞相老爷唯一的女儿，从小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些年文锦心年纪渐长，已经名冠京城的世家淑女，是京城多少富家子弟，名门望族眼中的良配首选。文锦心听说父亲叫她，于是便来到了父亲房中请安问好。

丞相大人本来生气，但是见了女儿过来，这气却也生不起来了。于是问她：“锦心，现在街上都传你与盛品斋老板有私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说他赠送了你一个什么神仙镜子，这是真的么？”

文锦心说：“爹，你怎么能信那些人信口雌黄！”然后她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细致的跟丞相讲了一遍，又说他赠我的镜子确实是仙品，命丫鬟把镜子取来交于父亲。丞相一看，果然这镜子的材质样式都不是本国的样式。用这面镜子照出的人影果真栩栩如生，就如同真人站在面前一样。

丞相问女儿：“锦心，你跟爹说实话，你真的见过盛品斋的老板吗？据说那人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文锦心说，“我并没有见过他。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店里的掌柜交给我的，话也是由掌柜转述，只是不知怎的，坊间居然多了我和他的传闻。”

“上次你说赏花会本来你们闺阁女子之间的小聚，但是现在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连皇上也有所耳闻。大家都想一睹仙山之水制镜的风采。再说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爹是这么想的，要不这次就借我们丞相府的名义来举办这次赏花宴会，遍请京城内的文人雅士前来赴会。自然你的小姐妹也都可以来，你看这样可好？”

文锦心其实并不关心其他，她只是在乎小姐妹之间的面子还有想看见她们露出那既羡慕又嫉妒的神情罢了。所以文锦心并无异议。这样，赏花会就从小姐妹之间的聚会，变成了京城文人墨客的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