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众目睽睽（1/1）
在一团锦簇的观众里，凝神屏气，老成而又有些克制的端穆着。
就连庄煜齐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旁边，他都丝毫未觉。
庄煜齐落座在周子珺的旁边，轻声说道：“台上的人和着乐配，唱出封尘已久的记忆...周子珺，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熟悉。”
周子珺闻言，扬起微微垂挂的嘴角。
在昏暗中，掏出一枚银质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根无色无味的香烟。
微弱的火光在视线中跳跃。
“她怎么会在台上？”周子珺低低沉沉地问。
庄煜齐偏头反问：“这句话不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吗？”
周子珺吹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仰头叹气，“遇到她师父了吧。”
庄煜齐问：“没有她师父，她也能来，是你带她来的吗？”
周子珺眸子噙笑，“我是想带她来，可带她来要以什么身份？”
庄煜齐眉目深锁，直问：“周子珺，你把她当什么？”
此时，双方四目相对。
迸发出暗流涌动的火苗。
周子珺的声音有些发沉：“无论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她拿我当什么，我就是什么。”
庄煜齐碍于此时的处境，难免喜怒不形于色，“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你最好想清楚，既要又要还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周子珺闻言，把夹在手指间的香烟按灭在瓷白色的烟灰缸里。
霍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插兜地望向台上。
脑海里回荡着庄煜齐的话。
他把她当什么？
到底当什么？
私有财产？炮友？金丝雀？还是自己的女人？
他的姩姩在台上的样子很美，很自信。
却在自己为她亲手打造的芳草鲜美的湖滨里，收起了那一身漂亮的羽毛，并且由他修整。
为什么？
他明明不想把她的羽毛修剪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她明明可以像天鹅一样，为自己的热爱的，充满希冀的未来，越过高山大河，在天地之间万里翱翔。
他想...他该让她展翅才是。
台上的角儿，以细腻的表情和做功，融了花旦，刀马旦，青衣于一身。
力图丰富青衣一角。
直到戏终，台下观众仍未反应过来。
突然有人回过神来，禁不住地拍手叫好！
紧接着，满场掌声如雷。
那人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笑意加深地看着台上的周渔。
周渔一看，以为是周子珺，再定眼一瞧，是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着一身西装的陆璟亦！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精明诡谲的心思。
周渔垂在一侧的手握紧掌心。
心头不由一窒，双目也不由死寂一片......
陆璟亦散漫地朝她一笑，转而走到周老爷子身旁，微微弯身，“这出《西厢记》望周翁喜欢。”
周老爷子起初看到陆璟亦，眼角腮旁的笑纹消失了几条。
他抚着雪白的胡须，始终笑眯眯地显出暗藏着阴影的和善，直言：“这是新晋的花旦吧，唱腔细腻委婉，轻快流利，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戏，比姜师父还略胜一筹。”
陆璟亦没有立刻否认，说道：“周翁不愧是戏痴，一听便知，一看便晓。”
周老爷子笑了一下，“未知阁下是谁家公子。”
陆璟亦回：“免贵姓陆，名璟亦。夜色帝都控股集团的副总裁，家父说，早年因周翁的解囊相助，才得以重回陆家，又因周翁醉心于昆曲，陆某特地请谷雨社的台柱前来为周翁庆祝，望周翁日后途径港都，一定要多留几日，与家父剪烛西窗。”
“好，好，今晚这出《西厢记》令我大为欢喜。”周老爷子仰头望向戏台，微眯着眼，“这位新晋的花旦，很是眼熟。姜师父，你家戏班子后继有人。”
姜晚珍的心思转了转，走向前，“确实是后继有人，周翁，您仔细瞧瞧，她是我的入室弟子。”
话音刚落，引起台下人的纷纷猜测。
坐在周老爷子身旁的庄子湉，心脏一缩，神情一怔，眼眸的底色越来越暗。
她想起十多年前的周渔，在学校舞台上第一次登台亮相的情景。
那时，表演的是《霸王别姬》的剑舞。
十几岁的年纪，就有非常高的感悟能力，与剧中人物的情感紧密一致。
丝毫感觉不出她是周渔，她只是一位心怀社稷，子民的坚韧女子。
给人感觉剧中人在戏里，又在戏外。
这么多年过去，周渔依旧光彩照人，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庄子湉气得整张小脸泛起微微的猪肝色，她闭一闭眼睛，然后对周老爷子说：“爷爷，她是我的姐姐，您还记得她吗？”
周老爷子想了一会儿，才说：“哦...是小时候经常跟着子珺后面跑的小姑娘，是吗？”
他特意说成小姑娘，既不落了庄家面子，也不失周家的脸面。
庄子湉点头，莞尔一笑，“是的，跟子珺哥和煜齐哥从小玩到大的姐姐。”
这时，周子珺走到周老爷子的身旁，而后不顾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走上台，在周渔面前伸出绅士之手。
周渔面对这样的周子珺，神情一怔。
周子珺开口道：“姩姩。”
周渔说：“可以吗？”
周子珺唇角上翘，“带你去给爷爷打声招呼。”
周渔微微点头，把手递给他。
周子珺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周渔走到周老爷子跟前，声音比平常还要温柔了几分，“爷爷，她叫周渔，除了是姜师父的徒弟，还是我底下的得力干将。”
在场知道周渔的人，眼里都透着异样的神色。
目光都投向了第一排。
周渔垂眸问好：“董事长好。”
“哟！能被周氏的首席执行官看得上，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周老爷子说话始终温和妥帖，“周渔小姑娘，为子珺，为周氏，也为你自己，好好努力，年轻人，我看好你。”
她听出周老爷子的弦外之音。
周渔微笑着，敛下视线。
这里的一切，她只感觉到了寒冷。
刺骨的，揉心的，痛彻心扉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