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生枝节(1/1)
雨势渐渐变小了,门外的宾客却没有着急回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观望着屋内的情况。
可能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吧,没有什么事比死人了更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秦难打量着油纸伞下的一张张人脸,企图找出点线索。
“孙老板,还请安抚一下宾客,案子未破之前不能离开。”
他也能自己开口,但难免会引起众人的不满,到时还得浪费一番口舌,如果孙全福说话了就好办许多,都是京城富商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也能给个面子。
孙全福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我这就去。”
转身拖着肥胖的身躯一路小跑向外面而去,一旁的下人赶紧打着伞给主子遮雨。
秦难回过神来,仔细观察房间内的一切,所有物品的摆放完好,没有打斗的痕迹,除了地上的血迹,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房间。
如果凶手不是利用了迷药的话,那就是身怀武功,能瞬间制服夫妻二人,还不引来下人。
孙时落抱在怀里的娘子尸体还在痛哭,秦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斯人已逝,孙公子节哀,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凶手,还你娘子一个公道。”
这句话就像咒语一样,让孙时落瞬间止住了哭声,嘴里不停喃喃道,“对,凶手,凶手。”
随即激动的一把抓住了秦难的手臂,不停的磕头,“秦大人,我听说过你断案如神,一定能抓到害死晚晚的凶手对不对?”
此时的孙时落就像是一个落水的人,而秦难则好比水中的浮木,是他的希望。
“当然。”
他听说过秦难不假,秦难同样也听说过孙时落,此人出生在商人家里,却琴棋书画无一不晓,虽然不曾考取功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聪明,孙家的生意在他手里蒸蒸日上,比孙全福当家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难蹲下看着躺在地上的苏晚晚,女人容貌秀丽,可惜死去多时现在已是面容惨白,身上的大红嫁衣胸口往下一大片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又把裸露之处看了一遍,并没有明显外伤,看来死因...
慕容轻烟沿着血迹走了一遍,“这血迹有些奇怪,呈现线状,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青衫男子摇摇头,“不是,是苏晚晚的。”
“你的意思是我得推测错了,是苏晚晚进房就已经受伤了,血从门边一直滴落在床上?”
“不是...”
秦难话还没说完,门外乱乱哄哄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孙全福和什么人吵起来了,还挺激烈。
两人走向门外,就见一名高个子的中年男子正和孙全福吵着什么,双方都喊的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对方占据了上风,这位金宝斋的孙老板被人骂的插不上嘴,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孙夫人连忙帮自家老爷拍着后背顺气,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刚过门的儿媳妇死于非命,儿子心如死灰,当家的孙全福可不能再出事了。
招呼过来管家问了问怎么回事,原来这人名叫唐大器,是七宝如意阁的老板,与孙家做的一样的买卖,是死对头。
本来宾客中是没有这个人的,谁料他不请自来,可大喜的日子不好赶人只能作罢,孙家也不差这一副碗筷,可他现在又要走,摆明了是想打孙全福的脸。
高个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孙全福,我是来喝喜酒的,不是来当下人的,凭你也想留住我?”
秦难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让孙全福去说了,到最后还是要自己动手。
“当。”剑鞘重重的落在了石板上。
雨声,男人的叫骂声,还有孙夫人的哭声都没有阻挡住这道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而且无比清晰。
一袭青衫的男子拄着剑,淡淡道。
“他留不住你,那本官呢?”
男人皱眉看向秦难,“你是谁?”
“听天司,秦难。”
男人冷笑两声,似乎并没把秦难放在眼里,“秦难?我是七宝如意阁的老板唐大器,吏部尚书秦怀是我姐夫,现在你还想管吗?”
秦怀,秦难知道,顶替掉左文才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虽然都姓秦,但实则没有一点关系。
“哦,然后呢?”
“然后乖乖让我离开,不然的话,哼哼。”
“很好,不配合听天司破案,威胁朝廷命官,魏征!”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魏征接到命令,二话不说迈开大步就走到唐大器面前,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本来这些商人的事他也懒得管,但唐大器有点太仗势欺人了,孙全福求了半天,他倒好,把人骂的狗血喷头,竟然还不配合,尤其是秦难已经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居然变本加厉,这让魏征怒火更盛。
唐大器看着眼前的魁梧汉子,如同一座小山一样,他咽了下口水,默默的向后退去,“你别乱来,你想干什么?”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魏征一把掐住了脖子,“听天司直属皇帝,连皇子宰相都要配合,你是第一个跟我们唱反调的人。”
把人丢到秦难脚下,此刻吏部尚书的妹夫狼狈不已,一身华贵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现在又倒在地上沾满了泥土,完全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
“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不能杀我,我要见我姐夫,我要见我姐夫。”
“可以,我已经派人去请秦尚书了,一会就到了。”
所有宾客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秦难的大名他们早有耳闻,京城现在流传着秦难名字止住孩童啼哭的传说,更何况这位听天司丞杀罪犯无数,屡次侦破大案,早就被百姓记在了心里。
能在唐大器搬出秦怀的名字后,还这么无所顾忌,看来这个男人是没把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当回事了。
“诸位,如今孙老板家里出了命案,听天司奉命办理,还请配合,孙老板先把客人带下去休息吧,我陪唐老板等他的姐夫。”
孙全福感激的看向秦难,让管家招呼着众人去偏房休息,宾客有的还想留下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可秦难都这么说了也只能作罢。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几名侍卫来到了门前。
正是秦怀和他的夫人唐止水。
坐在家中的两人听到听天司差人的报信后,顿时大惊失色,因为秦难给他们带了一句话:
一炷香内赶到孙全福的府宅,不然就给唐大器准备好棺材。
秦怀身居高位还能忍住,可唐止水再也控制不了心中的怒火,只因自己的弟弟正跪在雨中,一向养尊处优的唐家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秦难,给我滚出来。”
屋内没有回话,突然间飞出两枚棋子,正中唐止水的膝盖,女人吃痛,和他弟弟一样跪在了地上。
秦难和慕容轻烟的身影缓缓走出,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二人,平静的看着秦怀。
这位吏部尚书面容清秀,即便已经四十上下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虽然身材高挑但算不上瘦弱,后背挺得笔直,文人风骨四个字是秦难对他的第一印象。
跪在地上的唐止水看到来人怒不可遏,跪在地上大喊,“秦难,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当然有,本官一向最守法。”
秦怀伸手拦住还要反驳的夫人,缓缓开口,“那秦司丞这是何意?”
“唐大器,不配合听天司查案,威胁朝廷命官,我就算杀了他也合情合理,没错吧?”
一句话怼的秦怀说不出话来,心里暗骂自己的小舅子是个蠢货,惹谁不好惹秦难,新帝登基,听天司却什么变化也没有,这还看不出来吗?
“秦尚书,皇帝给你权利是让你造福百姓,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的,今天我没杀他,一是他没做下不可饶恕的事,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秦怀也是叹了一口气,对自己夫人家的人他也没太多的办法,他一介寒门书生,全靠唐家才有了出头之日,这样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忍气吞声,但很多时候都是有力使不出。
“清官难断家务事。”
“如果家务事都断不了,那就趁早让皇帝换人吧。”
跪着的唐止水听到秦难这样说自己的丈夫,顿时恼火,“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替皇帝做决定?”
秦难听闻勾唇一笑,从怀里掏出金黄色的龙纹令牌,“那请秦夫人说说我是个什么东西。”
周围众人见到天子令纷纷跪下,唐止水瞬间老实的低下了头,连秦怀这个尚书也不例外,心里更是惊讶万分,他知道秦难不仅仅是一个三品司丞,更是两任皇帝眼前的红人,只是没想到天子令居然都赐给了他。
萧白鹿登基后,秦难也把天子令还给过他,只是年轻的皇帝没有收回去,按他的话说,这块令牌在他手里就是废铁。
秦难把天子令收进怀里,淡淡道,“都起来吧。”
“要做官就做个好官,要做人就做个好人,唐大器阻碍我办案,秦尚书想没想过如果因为他导致案子破不了,那死去的人又当如何?”
“身为高官家眷就更应以身作则,有钱你可以吃喝嫖赌,但不能危害百姓,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贾相的外甥。”
秦怀听出了他还有话没说完,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往下问,但还是没忍住,“然后呢?”
“本官把他的脑袋亲手交给了贾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