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先说新年快乐（1）（1/1）
当除夕的爆竹声响起，我想成为第一个和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奶奶回家之后果然气色好了很多，一家人都很期待这个新年，只有何雯，她心里怀揣着这将是奶奶最后和他们一起度过新年的秘密，每每想起酸涩的不是滋味。
腊月二十的时候爸爸就已经收拾买了好多好多年货把大家都载到了老家。
房子前几年刚翻修过，老家还有个伯伯一直照顾着，她们来之前还提前来打扫了，所以住进去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是长时间没有住人的房子。
宽大的房前屋后是不同于城市的逼仄。
妈妈把两个炕都放的热热的，何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和奶奶睡在头屋。
入夜的时候风把外面的树枝吹的嘎嘎作响。
“奶奶，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的那只猫，睡觉的时候我明明把它揪出去了，但是早上起来它还是缩在我被子里暖着。”
何雯听见外面的风声不由得想起来以前。
“记得，那时候你可喜欢它了，还要给它起名字，白天抱着不放手，但晚上就怎么都不喜欢它钻你的被窝。”
奶奶轻轻的笑着。
“是啊，就感觉它毛茸茸的蹭的我很痒，而且它会把被子顶起一个包来。”
“你小时候啊，盖被子的时候还要分，我包的被面的布缺了一点所以找来了一件蓝色的衣服补在了上面，你睡觉的时候不管怎么都要把蓝色的那头转过来贴着脸睡，还总说我就是要蓝头。”
提起何雯小时候的事情奶奶颇有些如数家珍的味道。
“奶奶，我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小屋还有半袋子杏核，明天我把它都敲了吧，焙干之后碾碎熬汤喝。”
“你啊，还那么喜欢杏仁，你只有那么一点大的时候我刚把杏仁焙干放在案板上晾凉，一个不注意你就吃了小半把下去，晚上的时候上吐下泻吓死我了，连夜去敲了谢先生家的门给你打吊针。本以为那次过后你就不吃了，没想到还越来越喜欢。”
奶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心有余悸，那时候何雯还小小的一点，她都不知道她吃了多少杏仁，说上吐下泻还是轻的，晚上的时候都口吐白沫了。
那谢先生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但看病的手艺好，还经常喝酒，不管多急的病都要等他酒醒了才看，那天晚上她是连着谢先生的老婆一起把他从炕上硬拽下来的，现在想来都后怕。
“明天我把那个尖掐掉就少少吃一点点。”何雯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记忆对她而言美好又珍重。
“奶奶，快要过年了，你有什么心愿吗，我一定尽我所能的完成。”
“奶奶的心愿就是我们雯雯健健康康的，考个好大学，找个好老公。”奶奶笑着和何雯开玩笑。
“奶奶，我说你的心愿呢。”
“我的心愿就是我们雯雯好，雯雯好了一家人在一起我就开心。”
“奶奶~”
“快睡吧，明天我们再煮点酒，雯雯还帮我捣麦子呢。”
“好。”
炕把何雯的脸烘的红红的，泥土的味道和奶奶的味道在一起让她格外安心。
就这么睡着吧，一点梦都不做，生活已经够美好了，美梦毫无助益。
小卖部门口的石臼底部都是发亮的。
年关的时候大家都在里面捣点麦子做甜醅，把辣椒切段用油炒的香香的然后捣成碎做辣椒面。
还有的捣花椒面，捣花生。
石臼里面各种颜色各种味道。
何雯家很久不种地了，麦子是何雯大爷爷给的。
她和奶奶一起拎着小麦，扛着锤子，水壶里还装着水。
去的时候石臼旁边已经在排着队了，奶奶和小卖部里的那个婆婆还有一些串门的人坐在小卖部的炕上聊天，奶奶给何雯买了一袋干脆面，她就坐在外面看别人怎么捣。
小麦每次要少放一点，倒进去之后加点水拌匀，水不能多也不能少，铁杵落下去的力道也要掌握好，一下一下，直到看见捣出来的麦麸盖过小麦 便可以拿出来了。
捣好的麦子回家要晒个半干然后揉搓把麦麸簸掉然后上锅蒸熟，蒸好的麦子外翻着露出白白的部分，拌点白糖就可以吃了。
但是要做甜醅还要把酒曲搬进去，然后盖着盆子用毛巾把周围包好不露缝隙的放在炕上，温暖的地方发酵起来才快。
何爸爸把盆放在炕上，说着现在是沾了雯雯光，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自家做的甜醅了。
比甜醅的甜度是过年基本家家户户都说的事情，这中间稍微有个环节出了错，漏了风或者揭开的太早都会导致甜醅的味道变了，有的酸，有的辣，但做好的甜醅是很甜的，用勺子挖到碗里就可以直接吃了，还可以加点白糖在锅里煮成甜醅水，非常解渴。
与人有关的食物的味道也是让人长久不忘的原因。
何雯拿着手机把奶奶做甜醅的每个步骤都录了下来，还拿相机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既然往后不能常常相见，那便常常怀念。
腊月二十三的那天何雯正在厨房和妈妈奶奶一起揉面准备晚上的灶饼，忽然手机响了。
何雯走进屋子里去接，手机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接起电话那端也不吭声，何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在听吗，你是谁？”
良久还是没有动静，何雯疑惑着挂断了电话。
会是谁呢？
何雯想不到，所以又跑去了厨房很快的和投入了年前准备中，爸爸则是拿着扫把到处扫落叶，一背篓一背篓的往家里走，头发上都站上了树叶。
“小年夜当然要吃饺子了，我今天去大伯家他给了我一袋子地软，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吃地软馅的饺子吧。”
何爸爸把地软放进了厨房，对于在老家过新年这件事他比何雯还要积极。
每天早起早睡不仅规律作息，整个人都看着年轻了不少。
何雯坐在炉火前听爸爸妈妈讲着小时候的故事，奶奶在一旁不时附和的笑笑，电视上的节目沦为背景，家人闲坐，炉火可亲便是这个样子。
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又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
何雯像是心有所感的对于那边的沉默有了具象化的对象。
“你有在听吗？”
“是恽斯吧。”
何雯的语气笃定。
对面的人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所以轻轻嗯了一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还是沉默。
“要是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挂断了。”何雯正打算挂掉。
“等一下。”
恽斯的声音带着长久沉默忽然开口的沙哑。
他清了清嗓子。
“别挂，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我在听。”
那边又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你在听吗？”何雯不禁又问。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少年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慌张。
“没关系的，是什么不好的梦吗，你要知道梦都是反的。”何雯下意识的出言安慰。
“我宁愿相信梦是真的。”少年轻轻呢喃。
他梦见自己成了何雯男朋友，他们牵手、拥抱、亲吻，一起让雪淋在肩头。
“你说什么？”电视剧播完一集忽然跳到广告，何雯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下雪了。”
何雯掀开门帘看了一眼，确实下雪了。
“嗯，下雪了。”
电话挂断后何雯愣愣的看着外面的雪越大越大，不同于城市里的雪花落下之后马上消融，农村的雪下一片便是要落在地上一片的。
“现在下了雪，明天就可以堆一个雪人了。”何爸爸兴致勃勃。
另一边恽斯穿着睡衣靠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屋子被暖气熏的热烘烘的，但是这么暖和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转然后飘到地上，他隔着玻璃去触碰，可就连玻璃都是热的，他触不到一点冰凉的温度。
梦中的自己好像更活泼些，会奔跑，会买花，会说一些甜言蜜语，会主动的拥抱何雯，会想着把一颗心剖开给她看。
也收到了她的回应，她悄悄藏在袖子里的花，她说的不舍，她怀抱的温度。
是不是自己主动一点就可以了呢，所以他怀着试探的心打通了那个早就铭记于心的号码。
可他还是太懦弱了，懦弱的不敢说出一句话。
他将头靠在玻璃上，然后慢慢闭上的眼睛。
睡着吧，就让她再一次如梦。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旁边的角落，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长相的少年，他的眼神痛苦又游离。
他想说别爱了，你的爱会对她造成伤害，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说呢，自己不就是对她造成伤害的那个人吗。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有时候，不知也许是最好的状态，就像现在满心期待何雯入梦的那个他一样，最起码心底里泛起来的是甜蜜。
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何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去看外面的盛景，入眼白茫茫的一片，纯净的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