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行尸走肉(1/1)
傅霖坐在御灵白虎的背上,扬长而去。
小白飞行速度很快,毕竟是真正的仙门灵兽,飞行能力远超过御剑,没一会儿,就出了南华宫,到了林萧家的位置。
傅霖愣了下,后知后觉地道:“小白,你为什么……知道这里?”
她明明给它说的是带出南华宫,离开南华山就好,为什么它会径直带她来这里?它明明应该不知道、也应该没来过才对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像被人带着来过,早就摸清了路线一样。
就算疑惑,就算询问,恐怕也问不出个答案,毕竟,它虽然是所谓灵兽,却也不能真的开口说话。
算了,就当它这回是凑巧,和自己心有灵犀吧。
傅霖从它背上翻身下来,盯着它朝自己低垂下来的脑袋,突然抬起了手。
小白似乎以为傅霖又会像在林萧面前一样,对着它脑门狠狠来一掌,金色兽瞳略微躲闪地眨了一下,似是装乖,但想象中的挨打并没有到来,傅霖只是轻轻在它头顶上摸了一下,随后收回手,低声道:“回去吧。”
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御灵白虎身体变小,化作幼态,蹭到了傅霖腿边,小声嗷呜了一下,仰着脑袋看她。
傅霖严肃道:“现在就回南华宫去,你如果听我的话,就不要带其他任何人来找我,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也不要溜出来见我,免得被人发现。”
御灵白虎还是没动。
傅霖:“……”
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半吊子修仙弟子,准确来说,连修仙的门槛都没摸到,净走的些歪门邪道,失去了原本的目标、不想继续荒废时光、所以离开了。她自己逃学跑路也就算了,可不想身上还要莫名其妙背上一个“拐跑仙门唯一珍稀灵兽”的罪名。
这她可担待不起。
于是,傅霖微笑道:“……怎么,你也想多挨打是吗?打脸还是挨踹?”
在她那些半催促半威胁的话语下,御灵白虎终于不再停留,往来时之路回去了。
傅霖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整整一个月没打扫过的小破院,如今属于林萧的不动产,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会。
未经打扫,地上多了很多灰尘,也有被风卷来的落叶,屋内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估计全都得擦,得搞个大扫除,这样她一个洁癖才能安心地住下去。
没有人,没有声音。
这里虽然整体还算不错,却只是一个可以短暂停留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归处”,更不是所谓的“家”,她心中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有与轻云在一起时才有。
——我不会离开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有师尊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种什么也不想思考、不愿思考的时候,想起那个少女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来。
傅霖仰头望着流动的浮云,无声无息地合上眼,忽然觉得很疲惫。
好累。
不是身体累,而是精神上,更深层次的地方累,总觉得,在勉强支撑自己前行的目标消失之后,心中已经什么也不剩下,什么也感受不到,连正常的表达情感、装出笑容都很费劲,看起来是没事,但本质上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多少差别。
收到冬溪仙子迟来的信,知晓魔尊已死,仇人已死,心中并无畅快之意,反而觉得空荡,无所适从;同时,云慕霖也多日未见,或许也已经因为魔尊一事身死;被小白带去众人面前丢脸,见到可能是梅邵侣的人、也可能已经被他看到;因为失去原本的目标,再待下去也无用,不想强迫自己与人接触,做毫无意义的事,于是决定跑路离开南华宫——这些事都只发生在短短半日不到的时间。
短时间内要接受和消化的东西太多,到最后反而什么也不愿意去思考了,就这样茫然地站着就好了。
但是,就算是想要茫然地站着,也不能一直站下去,片刻之后,傅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其实她的脸色仍然没有多好,至少与昨天比起来,现在简直就是没有血色。
她一边擦桌子扫地,一边在心底想:我为什么想找云慕霖呢,既然我对她有了一丁点错误的感情,早些斩断、加悔过、加再也不去想不是更好吗。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她好像……好像就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找到尸体、给人家收了尸,那后面呢?后面又怎么办?隐姓埋名,当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色,整天无所事事、漫无目的的勉强活着?她做得到吗?一个人能够活下去吗?
傅霖带着满腔思绪收拾完屋子,换下了身上的南华宫弟子制服,一头倒在床上,脸埋进了枕头里。
其实,除了那么一丁点奇怪的悸动,自己更应该是恨云慕霖的。
恨她可能死了,更可能是因为自己死了。
不想别人离开,不想别人死掉,更不想别人因为自己而死掉,哪怕是别人慷慨自愿的赴死,最终也只会化作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告诉她此为“罪孽”。
与她无关,却并非完全与她无关,她不喜欢。
早知道就不要认识这个人了,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要在当时看见云慕霖的背影的时候,跑出去跟她说话,和她扯上关系了。站在竹子上的人有什么稀奇的,为什么就非得跟她说话呢。
孽缘。
想着这个人,傅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云慕霖的模样,从她最初女扮男装的样子,变成女装的样子,注意力又全被她的小辫子给吸引过去了,于是,想象中的人突然就变了模样,变成了潜意识里真正想要见到的人,她长矮了些,身形也缩水了些,变成了少女,变成了轻云。
然后,看着那张令人怀念又倍感熟悉的好看的脸,傅霖就忍不住想,啊,轻云已经不在了,已经不能再触碰、再摸一摸她的脸了。
那时候也是,那时身中无相冥火,那么想碰一碰她的脸,却连动都动不了,多么遗憾。
仿佛成为永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