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病来如山倒(1/1)
已经不在了,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傅霖总是尽量让自己避开这样清醒认知的时刻,尽量不去触碰,哪怕想着要杀掉魔尊,也会避开这个念头,好让自己还能腾出那么一点幻想的余地,但是最终还是避无可避。
一瞬间,心中的某根弦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拨动了一下,伴随着胸腔内某种岌岌可危的东西发出的惊天动地的破碎声,那根弦,也惨烈至极的崩断了……如获新生的生命,珍重的人,珍重的回忆,许许多多的片段涌了出来,溢满了出来,却只变成了灰黑的苦涩,像被烈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撒落了一地。
院外好似飞来了一只鸟,有轻微的扑腾翅膀的声音,除此之外,好似还传来其他的动静,或许是某种走兽路过,兔子一类的小动物。
傅霖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上,穿了鞋,却没有出去看。
那只是很小的动静,现在已经没有了,应该是飞走了,离开了。没必要去看了。再说,原本也没有必要去看一只鸟。
虽然没有出去看,却也没有动,只是单纯保持着这个现有的姿势。
然后,过了一会儿,傅霖坐在原处,垂下了头,缓缓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本来以为现在什么都不会再感受到了,可是奔涌的悲伤从缝隙里循着气息爬了出来,瞬间就满当了她的心口。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笑与哭在有些时候也都是平等的,相对的,她平时努力朝人笑了多少,有些时候该流的泪就得有多少,一分不会多,一分不会少,简直就是某种能量守恒原则。
傅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直到过了很久,才依稀能分辨出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幅度很小,又过了很久,才能听到她喉间不甘不愿溢出的那一丝弱到几乎没有的呜咽。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把眼泪都装在了手心,捂在了手心,不肯让它们落下。
等到情绪平息,她又将自己被泪水打湿的脸捂回了枕头里,什么都不愿再想,一切都抛之脑后,闭眼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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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
哪怕是傅霖这种平时既能打人又能骂人,对谁都能装出七分笑脸摆出十分友好的狐狸,一旦病了,也只会跨物种变成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猫。
在她的记忆中,来到这个世界后,只有两次生病,两次都是发热发烧。
这世上还有一个词语,叫做“事不过三”。
结果这第三次,他妈的,还是发烧。
简直就是见鬼了。就很离谱,非得和这破东西杠上。这种bug一样的东西能不能修复,赶紧的!!!
反正,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精神上的打击、心灵上的疲倦还是怎么,总而言之,她就是莫名其妙的病了,莫名其妙的就发烧头痛无法动弹了。
昨天哭完倒头就睡,结果今天一觉睡醒,感觉脑袋都快要炸了。
干脆整个人烧死烧干、直接升天算了!反正也不想活了!
——傅霖闭着眼,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绝望地心想着。
反正……反正也无所谓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思考,不想起来,不想动。
如果就这样……就可以死掉就好了。虽然这种死法有点丢人,但是因为很不符合常理,不走寻常路,说不定会因此跳出无字天书的设定范围,从此摆脱不死之身的烦恼,这样就可以真的和轻云殉情、双死既he了……
但是发烧真的能死人吗?还是说只会把脑子烧坏?留下不可逆转的脑损伤?变成智障还是变成弱智?痴呆儿还是小儿麻痹?变傻了之后还会记得自己是个开挂的吗?
……她竟然开始纠结这种类似的问题。
总而言之,不管怎样,傅霖就是觉得:随便吧,病就病吧,死就死吧。
然后,傅霖真的就这么浑浑噩噩、自暴自弃的一直躺着,躺着躺着,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迷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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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挪了下位置。
傅霖烧得难受,意识不清,略微睁眼后,模糊且带重影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稍微有些眼熟的身影。
……十六。
好像是傅十六。
确实是傅十六,个子挺高,穿着当初傅霖见过的、傅十六身上的衣服,但是,是非常干净的一套,好像没有血,身上也没有伤。
傅霖觉得自己肯定是烧出幻觉了,毕竟傅十六是鬼,早就在林萧家不明不白的烟消云散了,怎么着,难不成人家鬼还能突然显灵复生过来,大发慈悲的照顾她啊?
但是,等这人转过身来,傅霖一看,发现这人的脸也完完全全就是傅十六,就是那张普普通通,却又比自己好看些的脸,而且,她的眼睛也是暗红色的。
看起来确实是鬼显灵了。
于是,傅霖躺在床上,含糊地开口:“十六?”
没有任何应答。
再一看,傅十六居然不是当初的散发,而是绑着和云慕霖一样的头发,也就是,和自家宝贝徒弟轻云相似的头发,两条小辫,高马尾,她辫子上挂的也是锁扣,不过这个锁扣是全玉的,不是金镶玉的。
见鬼了。
幻觉臆想竟然已经严重到要把所有见过的人都给想象成与轻云相像了!难道说,如果现在见到林萧、也会潜意识里给林萧自动换头、换发型?!如此邪门、不可理喻?!
傅霖眼角泛着病态的红,艰难地睁眼打量这位十六女同志,半晌,又低声道:“不是十六……不是你?”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了过来,给傅霖头上捂了块凉帕子。
傅霖此刻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高温下的巧克力,马上就要黏黏糊糊的融化在床上,她不那么清醒地看着“傅十六”给自己用凉水擦额头,不那么清醒的被“傅十六”扶起来喂药,甚至被扒了衣服、擦干净脖子和身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