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便是改好了（1/1）

在表述图腾存在方式的时候，江绵年曾说过它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图案，身上联系着所有矮人，但这是不对的。

他这样说，只是为了方便矮人理解。

实际上，矮人的图腾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将它完整地画出，它就无处不在。

如果要说得更精准一点，还可以理解为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定理，永恒存在的规则，就像太阳和月亮会带来白天和黑夜一样，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的。

那么它的存在就不拘泥于地区，也不拘泥于形式，永恒地存在于世间的每个角落。

所以，江绵年只需要触碰图腾，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它这里摸去它的核心，然后对它进行修改。

江绵年的意识非常轻松地从图腾身上捕捉到了它与核心的联系，然后顺藤摸瓜飘到了核心的周围。

和他设想的一样，矮人族的图腾正漂浮在世界意识的周围，依附着世界意识对两位主要神明的屏蔽能力来隐藏自己，让光明神和黑暗神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也不知道矮人的神明在化身图腾前是否已经知晓神明之上有更高的存在，还是误打误撞地造就了这一切。

如果祂一开始就知道……

那么，江绵年只能感叹祂的敏锐了。

收回发散的思绪，他沉下心，将自己的意识凝出一条丝线，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这枚暗金色的棱形核心。

一种无形的力量与规则瞬间蔓延开来，想要爬上他的意识却被不软不硬地挡在了外面，又流回到核心上。

这颗核心没有自己的意识。

这是江绵年早就料到了的，但还是对它下意识的侵占行为有些语塞。

盘踞领地，向外扩张，似乎是刻在所有种族基因里的东西，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幸免。

以至于在成为死物以后，还是会做出这种行为吗？

那么，神明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似乎只是一个力量强大的渴求信仰的普通人罢了。

也是，他想要成神的目的，不也就是这样吗？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不过，优利卡想要成神，只是想要不受欺负吧？如果他不成神的话，黑暗神可是会先下手对付他呢。

江绵年疑心优利卡是知道了黑暗神对付他的事情，想要回去做一个完全的准备，却完全没想到对方是被“就连矮人都对音乐如此精通”这点打击到了，希望重新学下乐器，在精灵族面前给自己找点面子。

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的思考方向。

核心的内部是一团褐色的雾气，上下轻轻地漂浮着，犹如心脏的鼓动，每次都会收回从规则那里发放出去的力量，然后生成新的一部分，重新融入进外面的世界。

江绵年有一种错觉。

他感到自己在恍惚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脉搏，但这种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化作了对自己的无奈笑意。

如果说脉搏的话，他心想，也许说这是矮人族的才对，还涉及不到整个世界这样的高度呢。

正如江绵年预料到那样，晶体内部没有所谓的阵法或者咒语，那团雾气便是完成所有“恩泽”的真正核心。

毕竟已经融入了规则定理，当然不可能拥有确切的行文内容……

对此，江绵年已有了完全的准备，心思流转间便控制着自己的神识如它的雾气一样展开成了连贯的片状，将它紧紧包裹一圈，上下没有封死，留出两块空隙让它能继续连接下面的矮人。

他屏气凝神，神识延伸出了无数的丝线，一点点刺入这雾气的核心，有关它的信息就像是被读取了一样，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矮人族所有族人此世无忧病痛。”

一行用大陆通用语书写的规则静静地悬浮着，无言地向旁人昭示祂曾经的满腹期望。

无忧病痛。

这是一个很大的词，也是一个很小的词。

大在这是脱离整个世界规律的——生老病死，本身就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物，无论他们是什么种族。

但这条矮人族独有的规则却打破了这个平衡，让矮人可以超脱于世界的“病”，只是会老会死，但不会生病。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没有到吃人的丧心病狂的程度，但凡出现什么大规模传播的疾病，矮人被陷入癫狂的人类抓起来分食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只能说矮人现在还没有到真正陷入绝境的那一步，不过被抓走已经很恶劣了，的确是到了他们能接受的阈值的上限。

小则是指矮人现在面对的困境。

他们的天赋造就了他们的能力超群，但空有能力，没有保护自己的办法，就像守着矿山的无力孩童，只能任人宰割。

无忧病痛只是抹除了他们获得疾病的可能，但人心莫测，各种各样肮脏的手段是比病痛来得更可怕，也更不可预料的。

他们固然可以和人类达成合约，雇佣人类来保护他们，可人心是浮动的，是善变的。

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昨天与他们谈笑风生的人类就有可能用刀子去捅他们，带着和昨天一般的笑将他们捆起来卖给那些矮人贩子。

矮人无法保护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渠道，即使江绵年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也果然只是选择了获得沟通的能力。

其实，矮人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不够强。

他们可以要求让所有的矮人都拥有学习魔法的能力，但又怕自己打造武器的老本行因此消散，前瞻后顾地还是选择了那个看起来不太有用，却极为精巧的设定。

江绵年无意对他们的选择做出评价，但这也的确是符合他们性格的结果，没有超出他的预期。

他没有抹除这一行字，只是用通用语在它的下面又添上矮人的期望，将它重新打回到这一团真正的核心之中，使它慢慢地融合在一起，形成新的规则。

雾气剧烈地翻腾起来，开始奋力向外拓张，江绵年顺势将自己的意识松开对它的钳制，退出了晶核内部，安静地守在它的身边。

咔——

江绵年隐约听到了名为命运的齿轮扭转的声音。

这便是好了，他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