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炽(1/1)
“云姑娘,过几日城中要放花灯,要不要出府去看看?”
三月不忍云瑾日渐忧郁,提议带她出去逛逛换换心情,她不知道云瑾经受了什么打击,她也不问,怕给云瑾添了伤心。
云瑾本不想去,耐不住三月软磨硬泡了好几日,想着三月跟着她在院中一起闭门不出,难免也有些无聊,就应了。
朝阳街人声鼎沸,行人熙熙攘攘,人人手中都拿着花灯。
往年这日子云瑾从没有出过门,只听说放花灯时可许下心愿,花灯入河,顺着河水飘远心愿也会被河神实现。
幼时云瑾有许多心愿,愿母亲平安,愿她与母亲长长相伴,可如今,真的有了能许愿的契机,却已没了愿望。
云瑾因病身体虚弱,恹恹的提不起心思,在河边找了个茶楼歇脚。
从二楼可见一整条护城河,河面上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花灯顺水漂流,皆是世人心中所愿。
云瑾正瞧着花灯出神,突然听见对面茶楼传来一阵笛声。
笛声悠扬而起,清脆而又柔和婉转。
云瑾顺着声看去,就看见河对面正对她的二楼,有一个公子,正是吹笛之人。
两人视线相汇,云瑾略通音律,只觉此曲比之从前听过的,都好听许多。
便也驻足细听了一曲。
待一曲奏完,对面那公子就下了楼。
云瑾转身叫了三月回府,行至桥上,竟刚好碰上方才那奏曲之人。
“小姐留步。”
云瑾被那人唤住,不解应道:“公子有何事?”
顾炽身量高大,却不给人威压,反倒有些书卷之气。
“方才小姐听我隔河奏曲,我见小姐似是有些喜欢我的曲子,不如改日赏脸再听一曲?”
云瑾没答话,三月只当是一个见色起意的纨绔公子,张嘴回绝了。
“不必了,我家小姐不喜赏曲。”
顾炽见着离去的两人,嘴角挂着的笑意像是更浓了些。
宋老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伸出手在顾炽身前晃了晃,开口调笑。
“别看了,人姑娘影子都没了!”
顾炽习惯了宋远的性子,回道:“师傅,你说,这姑娘瞧着病恹恹的,养她得花不少精力吧。”
宋老头似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整个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不会喜欢上这姑娘了吧!”
“不是,炽哥儿啊,你就跟她见了一面!”
“人家现在是钰王的人,为师劝你不要自找苦吃!”
顾炽盯着人离去的方向,笑笑不说话。
——
天珏皇宫,养心殿。
天珏帝绪川正在批注奏折,绪厦站在殿中。
“皇兄,她真的会来?”
绪川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
“哎……皇弟,你与她不是一路人,况且你府中不是已有了佳人在侧吗?何必非要执着?”
绪厦被问住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殿中另一人出了声。
“陛下,此番三国聚会,凤启国来的是皎月公主和祁王,就连那大金国,来的也是太子顾炽,三国相安数年,近来大金与我国边境却摩擦不断,依臣看,这次的聚会,不同于往。”
这是天珏王朝首相,沈安。
绪川接了话说道:“大金帝年过半百一直碌碌无为,突然有些抱负也正常,三国势均力敌,凤启有数坐天然雪山做城墙,大金帝选我天珏为敌,我天珏也不怕大金的挑衅。”
沈安再言:“大金国师齐远在三帝之间皆有声名,若以天象之名说服凤启女帝,恐两国联手瓜分了这天珏江山啊。”
绪川笑道:“凤启百年间一直以女帝为尊,其才能亦不逊于我等男子,若真吃了这天珏地盘,到时两国对峙,凤启过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沈相大可安心。”
“再说那齐大国师,若真能知晓天意,又怎会甘居于人下。天命所归天象注定,不过是世人皆醉罢了。”
沈安一生都扑在江山社稷上,对于天珏王朝,是实打实的忠心谋算,听着天珏帝的话,对于这位有自己想法的少年帝王,也只能先放下劝诫。
绪厦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回到王府,对着冷清的房间,想起云瑾搬到了别的院子,提步而去。
此时正是六月底,酷暑时分,等他到了云瑾的院子,远远望着那人还身穿外袍,正站在树下发呆。
随即收了声音,不声不响的接近。
“云儿在看什么?”
云瑾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重新望向树梢答道。
“在看树上的鸟儿。”
绪厦跟着望去,茂密的枝叶间,几只雏鸟嗷嗷待哺,正在巢中叽叽喳喳的叫着。
云瑾憋了太久,她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想不通,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忽而向着绪厦发问:“王爷,你说这世间,生恩重还是养恩重?”
绪厦仔细思考了一阵,说:“生恩难报,养恩亦然。”
云瑾又问:“那若是养母偷走了生母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养呢?”
绪厦答道:“十月怀胎之苦甚是艰难,若生下孩子还要承受母子分别,对生母未免太过残忍,养育之恩虽重,本王不喜欺骗别人的行为,何况欺骗一个孩子。”
绪厦觉得云瑾的情况有些不对,他只能感受到云瑾的身体日渐不好,对于情绪的感受却是不太理解,像是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沉重的压抑。
云瑾嘴里重复着欺骗两个字,过了半晌,眼角似有泪划过。
是啊,何必欺骗一个孩子。
再大的恩情,在一声声真切的娘亲中,也该还清了吧。
云瑾想开了,她不恨云母将她从生母身边偷走,但也从此,不会再真心的唤她一声娘亲了。
树上的雏鸟等来了衔着食物的雌鸟。
那她的生母,是不是也该等回她这个遗落在外的女儿了。
十八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对生母而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呢。
云瑾驱散了心中郁结,收回了看着鸟儿的视线,落在了钰王身上。
“王爷,你会欺骗我吗?”
绪厦被问住,一时不知该如何答。
只能说一句:“本王不喜欺骗。骗人还是被骗,都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