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戮鼓楼(1/1)
从烟尘飞扬黑乎乎的炭场一回来,齐长忠顾不得洗头擦脸,立刻把负责‘大井帮’管库的大汉‘哑夯’叫了过来,向他传达了上级特科组织的最新指示。
原来这个大汉‘哑夯’不仅是是齐长忠领导的这个特科执行小组的电台收发报员,也是个暗杀行刺的好手。深受齐长忠的信任。
齐长忠告诉哑夯,要尽快开展渗透进长安和秦河流域的敌方军营要害部门,现在小组的重点是有效的控制好杨明和冯思南二人,必须让他们二人真正的进入赤色特科执行小组的潜伏工作状态。随时准备接受重大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接受赤色组织对他们的考验和锻炼!
虽然驻扎在西北陕秦一带的十七路军杨部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赤色组织一方表示了友好态度,这并不能说明虎帅杨将军他的所有部下都是这样,何况西北军集团内部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在虎帅杨将军的部队里也有大量敌特顽固分子在隐藏,我们赤色组织必须慎重地掌握暗中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把商量好的事情做了安排后,哑夯便拿着齐长忠刚从炭场收回来的水钱,去往附近的粮行买一些粮食油盐,分发給大井帮负责井台打水送水的手下水伕,他刚刚走出了巷口,见到杨明和冯思南两个人穿着当地驻军的尉官军服正向着巷口里走过来。
哑夯警觉的脑光一闪,似乎感到有些不妥,他刚想回避,只见路对面东侧的一间杂货铺旁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手中闪出了一个亮点,哑夯见状心里一震,知道这种情况不好,连忙在路过二人身边时,小声的低唤着让杨明和冯思南赶紧的进到巷子里,又招手示意让一个不远处的水伕过来,小声的吩咐了他几句。
哑夯这才又返身迅速回到了齐长忠的土房院子,进到院子里,只见一脸严肃的齐长忠正在训斥着杨明和冯思南:“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不按组织规定穿便衣?咱们这个地方是穿着军服的人随意来走动的吗?我已经对你们交待过了,在你们进入十七路军的军部卫队后,没有特别的紧急事情不要随意过来。冯思南一方面是卫队卫士,一方面还是学校寄读生,如今你是可以住在军营的卫队,也可以住在学校的更房。由于你的身份目前已经有所变换,我这里已是不适和你住了。而杨明面临的处境也基本和冯思南是一样。你们二人今天这样穿着军服大张旗鼓的过来,这可是违反了我们赤色特科部门隐蔽工作的纪律,如果是特殊情况还可以设法进行补救,要是因此露了你们的行迹,会对你们今后的潜伏工作带来很大的隐患,让后续的事请很麻烦。”
哑夯向齐长忠汇报:“刚刚他们俩过来,正好我走出出巷口,看见有人隐在巷口对面的东侧杂货铺边上偷偷的拍照,从那人穿戴上看,典型的是白色恐怖组织里那一类敌特分子。我觉得这种情况事关紧急,来不及报给你,我就直接的安排‘盲杖’小东先跟上了,从那人仅是独自一个人偷偷拍照,而后面没有其他人采取具体行动这方面来看,对方只是在怀疑杨明和冯思南,或许也是在侦查我们这里。但不知道具体是对咱们,还是主要针对驻军杨部的人员,我觉得无论是针对谁,这派来的人都堵到咱们的巷口了,或许后果会很严重。若是这种侦查有一段时间了,那咱们这里就应当要立即的进行清理撤退,如果是敌特白色恐怖组织一方仅仅只是紧盯他们两人,既然今天发现了他们和我们这里的联系,也一样会给我们的隐蔽工作带来巨大的危险。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置,你要赶紧决断!”
听到哑夯的建议,觉得事态严重,齐长忠说道:“事发突然,情况来的紧迫,这样吧,哑夯你立即安排咱们小组里其它五人和你带着电台先行撤到城外通往咸阳方向的路上,找一个稳妥的地方隐藏起来,随时准备撤退远离。再把‘盲杖’小东留给我协助处理危机,真的是有恶劣状况出现,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依照特科组织的规定,我要和‘盲杖’把这个跟踪监视偷偷拍照我们的敌特分子解决掉,尽最大的可能清除他手里的资料,摸清他的来路,不能留下隐患。同时我还要观察一下,看能不能争取保留这个工作地点。”
哑夯看了一眼杨明和冯思南,没有说话。齐长忠见状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但是他俩已入册,是我们的血肉同志,事有不济,我自有安排。今天发生的事情,起因不一定是他们两个人的原因,很可能是敌特分子早已对我们有所怀疑了,何况他们俩人公开身份是虎帅杨部卫队的卫士。只要是没有实证,无论是西北公署情报部门还是蓝衣社的敌特分子,在陕秦地域一时半会儿的拿实力雄厚的十七路杨部驻军也没办法。”
杨明不知金德忠和哑夯之间打的什么哑谜,但是冯思南人小鬼大贼机灵,他已经感觉到哑夯是起了杀心,为了保密要把他和杨明紧急的处置掉,只是这样做就能消除隐患?这样的工作方式也太粗暴了吧?好在小组的负责人齐长忠对此明确的拒绝了。
这真的是在瞬秒之间就生死走了一回,特科组织工作的残酷性,此时产生的威力让冯思南心颤不已。看来这里只有寒铁一样的纪律,没有炽热的情感。
冯思南面对这样的严酷处境,却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懦弱的后悔。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心底深处,居然生出了信仰无敌,天降大任的荣耀。
这时院门处传来咚咚咚的叩门声,哑夯从胸肋处掏出手枪,点了点杨明和冯思南,沉声说道:“你俩在这里不要动,一切听从组长老齐的指令,不得随意出声。”言毕,他迅速从院墙翻了出去,瞬间又翻了进来,打开院门,让绰号‘盲杖’的送水汉小东进来,用下巴一扬,示意小东去齐长忠房内汇报,自己却守了在院门。
‘盲杖’小东进来汇报的情况很简单:“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发现那个人并未与他人接触,他拍照后犹疑了一下,没有跟踪进到巷子来,而是直接回鼓楼西大街的新民图片社了,这个新民图片社从外观上看,规模不大,铺面的柜上仅有一人,偷拍的人进去了没出来,但是我的听力好,能听到里面有两人对话,内容不明,似乎是说有‘掌桶’和‘学校’以及‘军官’和‘不明人来往’的字眼,我因为不便久驻新民图片社门前,就赶紧回来了。”
齐长忠听了‘盲杖’小东的汇报,急躁的心情略定,吩咐道:“小东,你带上咱们行动小组办事的‘用具’去鼓楼西大街新民图片社附近给我盯紧了,天一黑,我就带人过去。大概今天晚我们要做紧急的‘清理’工作。等我们把现场的事情做完,如果事情办的顺利,就放上一把火。回来后一切如旧。如果事情办的不顺利,我们直接撤出长安城去咸阳,这里的大井帮产业也就不用管了。”
‘盲杖’小东问道:“组长,这动静大了呀?要不要请示?”齐长忠怒斥的说道:“你糊涂,小东你这个认识是错误的,为了赤色组织特科部门的安危,此刻任何大‘动静’都是必要的,我们对此类突发的紧急情况不应有任何的质疑和犹豫,我们十年来血的教训还少吗?记住,我们特科成员不属于自己,不需要自己的情感,铁律无情,只有抱着坚决赴死的勇气,才能让特科组织坚强的生存!”
看了看受了批评后垂头不语的‘盲杖’小东,齐长忠决然地说道:“另外,即便是请示也来不及了,在这个危急时刻,我有权独自决断!”
齐长忠让盲杖赶紧去做准备,等完毕后直接先去鼓楼西大街的新民图片社盯场。然后,齐长忠把哑夯叫了进来吩咐道:“先按我刚才说的办,如果城内前夜鼓楼方向火光窜起,说明事情办的顺利成功。你们就在城外买一批粮油,明天进城回大井帮,一切如旧。如果前半夜鼓楼方向不曾有大火燃烧,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我没办好,失败了,你们立刻全体转移咸阳。至于我和‘盲杖’小东还有这两个小子,只要是活着,我们自会去找你们。”
见哑夯似乎还想张口说些什么,齐长忠沉着脸摆手制止了一下,说道:“当然,我们也可以现在都走,但这不是我齐长忠做事的风格,鼓楼西这个新民图片社,早已查明是敌特分子的一个情报站,去年我们赤色组织在城里几个学校的地下组织,就是被他们提供情报给破坏掉的,导致了我方十三个同志被捕,已有十一人被害。这笔血债我早想去找他们索偿了,但是上级特科组织不批准我们的行动,只说是另有安排。至今却没见有动静,没有想到今天他们撞到我老金的枪口上了,对方大约有五个人,我和‘盲杖’小东两个人就有把握解决掉他们,九成九的不会失手。而且我今天要带上这俩个小子,让他们看一看我们赤色战士的勇猛,也让他们亲手为我们受害的同志们报仇!这血的洗礼会让他们一夜之间变得坚强,成熟!”
夜色朦胧,长安城内注定今夜不宁,鼓楼西大街的晚间,别的店铺都上板关门了,唯有这个生意并不不兴隆的新民图片社还留有一个容一人出入的板口,一盏煤油气马灯在房铺内摆晃着。
这时,不远处走来三人,走到附近时,街口闪出一人,持一根竹杖,若是仔细的辨别,会发现这是一枝铜铸的竹节杖。来的三人当中,一个大汉贴臂掩着一把抹黑的马刀,另外一高一矮两人都是持一柄二尺短刃。
大汉开口问道:“五人?”持竹铜杖的赫然是那个绰号叫做‘盲仗’的卖水大汉小东,他小声说:“有人刚进去,确实是你分析的那样,一共是五个人,图片社铺子没上板,看样子还要外出。”大汉拉下蒙脸布,原来是齐长忠,他低声说道:“咱们不须遮掩了,早一点儿就早一点儿,动完手,把事情处理干净,就在这里吃夜宵,然后放火回家。”
四个人一起向新民图片社疾步冲去,进门时却极为顺利,柜台上的人抬起眼来,只说了一句:“收铺了,有事明天再来。”齐长忠并不答言,刀光一闪,马刀割开了对方喉结。对方咬紧了牙关并不出声,目光平静的栽倒在柜台上。齐长忠诧异的略扫了一眼,他并不转身,低声吩咐道:“盲杖你去把铺门上紧,你们两个娃子,一人补他一刀,捅左胸!”
然后齐长忠一步闯进了里间,只听一声惊呼,随后闷哼声响起,待杨民和冯思南闯进去时,地上已倒下了三人,另有一人却是被齐长忠马刀的刀背砸昏。
这时紧跟在后面的‘盲杖’小东进去笑着说道:“掌桶威武,这个人就交给我处置吧。”他从竹杖中抽出一条细钢锥来,直接从昏厥人口中捅了进去。‘盲杖’小东愤愤的骂道:“狗特务,你们死有余辜!”
齐长忠若无其事的对杨明和冯思南说道:“地上的三人你们补刀,必须让他们死透了,这些狗特务不去北上抗日,只会在内地禍害民众,你们杀他们不用心软,想一想这两个月刚被他们杀害的十一名同志,他们该死十次!”
杨民和冯思南手持短刃挨个验尸捅刺了一遍,这才和齐长忠一起搜查房间,只见里间一个暗室的挂杆上用几十个小夹子来着冲洗出来的照片,有学生,有老师,有做工的人,居然还有刚冲洗出来的杨民和冯思南的照片,还有哑夯的半张脸照片,另一叠已装入纸袋的照片被抽出,齐长忠看过后冷汗渗出,照片上竟是他和炭场账房先生的影像。
齐长忠说道:“看来,这一次我们来的很是及时啊,这些狗特务看来想挖大的,所以还没有来得及上报,不然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清理完毕后,看了一下墙上挂钟已是晚间九点多了,此时的古城长安一片黑暗,齐长忠笑了笑,吩咐道:“夜宵就不在这里吃了,泼油点火清场吧。”
长安城鼓楼西大街,前半夜间无名大火蹿烟燃起,齐长忠率领这四个人很快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