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戕杀无情(1/1)
古都长安城,清晨一大早,城南门大开,万千行人往来如梭,城南门外不远处,有一行六辆装满了运送粮油菜蔬的骡马大车在缓缓向着南门外的稽查关卡临近。如同以往一样,这六辆装满了粮油菜蔬的骡马大车,平静无波的经过关卡的检查陆续入城。
原来,领着这六辆骡马大车进城的就是长安城南门内‘大井帮’,朱雀门的管库汉子哑夯。他在昨天下午奉赤色特科组织执行组长金德忠的命令从长安城撤离,当前半夜发现长安城里燃起大火,按照预定,他明白金德忠昨夜处置敌特分子这个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所以便连夜从城外为南门‘大井帮’一众打水送水的伕们采购了六辆骡马大车的粮油菜蔬,今早把昨夜偷运出的秘密电体台塞进粮包里重新的运回城里。
此时正逢每日的清晨时分,长安城内的千家万户炊烟遍起,挑着水桶,拉着水车的人群早已拥挤在城内各个大井台周边,这喧闹纷乱的情景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住在长安城里的人知道,昨天的前半夜里,城中心地带的鼓楼西大街燃起了彻夜的大火,凶猛的火势连绵烧毁了十几家杂货铺子和民宅近百间房屋,在这一场熊熊大火的燃烧和民众救火的慌乱中,一共伤了十三人,死了五人。
长安城警事巡察局消防科在查勘火灾现场后发现,这一起凶猛的夜间大火绝不寻常,必定是人为的纵火引起,根据勘察,初步判定纵火肇事的起源是一家已开业了数年的新民图片社。
在这次火灾中,这一家新民图片社全部被烧毁,大火扑灭后,烧毁倒塌的房屋里面发现有五具被烧毁的死尸,死亡的五个人全部都是男性。
火灾的现场经事后调查发现,这新民图片社里五个人死亡的原因并非是被燃烧的大火烧死。经长安城警事巡察局刑事法医查验核定,他们五人致死的原因是被行凶人以三类不同的锐器戕害。其中的四人丧命是被以马刀为主割喉,另有一人死亡是被钢锥或铁条捅入咽喉毙命,所有的死者均在被杀死后,再以短刃补刀捅刺和割颈。
行凶杀人者使用马刀与钢锥的杀人手法老到利索,而补刀的凶手则是使用短刃,手法有些生疏,且用刃乏力迟缓,尤其是在割颈时疑似有用短刃拉锯现象。这一起纵火杀人案绝非简单的入室抢劫杀人,而是团伙作案预谋杀人灭口。
行凶杀人的事结束之后,这些杀人凶手紧接着操纵了的纵火作案,更是透显着他们有着掩饰杀人破坏现场的意图,也有毁灭证据的嫌疑。
因为这家新民图片社的火灾现场,那些未燃尽的物品里有许多看似不正常的拍摄照片,另外现场还遗落有因大火燃烧而损毁的七支手枪,子弹和匕首若干。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藏匿在洗影显像房内已经损坏的军用电台发报机等物品。
诡异的是,这些调查情况和证据材料刚刚上报到市警事巡察局,就被闻讯而来的市党部调查科和西北军政公署经济稽核处派员来全部收缴了。民众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火灾,死伤了多人,没两天竟然销声匿迹了。
鉴于这一家新民图片社的五名死亡者,每人都被不同的凶器戳创数处,于是引起了地方刑事部门的重视,据长安城的市警事巡察局里刑警法医与专门请来的民间仵作高手联检,发现这五名死者皆是在死亡后又被断首。五个死者都是每人死后还身中了数处刀伤被戕害,这样的惨案已经多年没有在长安城里发生了。不知道这一家新民图片社里的人究竟是得罪了谁?
但有一点可以证明,开办这一家新民图片社的人绝对是某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因为查办这个纵火杀人案件的事情很快的就被西北军政公署接管了。
哑夯昨天连夜从城外采购了大量粮油菜蔬的事,‘大井帮’的一干手下水伕都知道,今天也都盼着领取每隔半个月就应当发放的‘粮份’。所以当这个‘大井帮’管库的哑夯带着运送大量粮油菜蔬的六辆骡马大车进了长安城以后,他并不急于让人将粮油菜蔬搬入库棚,只是堆放在大井台附近的大凉棚下面,先按着花名册给今天在场的这些水伕伙计发放。
在大井帮的一众人人兴高采烈领取各自的粮蔬油盐时,哑夯一个人悄然来到了齐长忠的院子门口,不待他敲响院门门,‘盲杖’小东已经从里面把院门打开,齐长忠站在正房的台阶上,见是哑夯过来了,他并不言语一声,而是自行转身进了房间。
等到哑夯跟进来,齐长忠示意哑夯把房门先关上,开口说道:“哑夯,昨天夜里这事儿,我们几个人办的很干净利索,只我觉得有一点意外,或许是被我们‘剿杀处置’的人里面,似乎藏有我们另外一条线里埋的暗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事情就有点麻哒。至于内里的真实的情况,还须等我把此次紧急特殊行动的前因后果上报到咱们特科上级部门核实以后才能确认!
这事先不说了。你过来先看看我们昨天夜里搜缴的这些东西。”齐长忠边说边从墙壁上掏出一块墙砖,把手伸进墙洞里面掏出几张照片。哑夯凑过去认真的看了看,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齐长忠,哑夯问道:“这些照片里面的人有你?”
齐长忠点头说道:“这几张照片是昨夜我们从新民图片社搜翻出来的,夹在了一宗档案夹内,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刚的准备好上报,只是尚未报到他们上边,我们就动手了。我回忆了一下这些照片里的场景,就是上次咱们留下杨明,冯思南之后,我去联络点炭火场向组织上作汇报汇报结束时出炭场大门的样子,看来这几张照片就是在那时被他们偷拍到的,这说明鼓楼西大街这一家新民图片社里的狗特务盯上了我,或者盯上了炭火场咱们的那一位负责人‘帐房先生’有些天了。此次我们迅速的把鼓楼西大街新民图片社这个敌特机构一窝子端掉,应当是非常及时铲除了草,但是不是除根了,还要再观察。从现在起,我们对周边的人和事,都要谨慎的对待。”
哑夯同意的点头,有点谨慎的发问:“那俩个小子还行吧?没被当场的处置手段吓出尿来?”以多年行伍,经历了过多次惨烈厮杀场景的哑夯,他历练出来的冷酷心境,自然不会把昨夜的杀人放火当做惊天大事。这十几年来死在他手下的人多了。十年前他是营长齐长忠手下的营部机枪排长,喜欢在战场上端着轻机枪冲锋杀戮,后来在齐长忠下令枪杀军部上峰派来的军部督查巡视组那个曾经出卖赤色组织的叛贼时,就是他手提着机关枪,不管不顾的将军部督查巡视组几名高官全部扫射成了筛子孔!当时的那种场面的惨烈,让现场的人睹之发麻。
在哑夯他的眼中,杨明与冯思南两个少年娃子平常舞刀弄棒,就是在装腔作势的瞎玩。真正的遇到了凶劫之事丝毫无用!昨天遇到突发紧急事态那种未知危情时,以他的本意,应当以处理危急事态的非常手段行事。他差点就先把这俩惹麻烦的小东西处置了。
只是齐长忠组长不知为何,他一改多年的小心与谨慎,竟然放了杨明和冯思南这两个小娃子的生路,冒险带着他俩一起‘办事’,用敌人的血来洗绦他们身上的懦弱,看来这明显的是要以此手段来培养这俩棵嫩芽。
而在此时,哑夯小心翼翼的向齐长忠发问,这不仅仅是一种‘特别’的关心,也是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提醒了一下组长齐长忠,建议他要慎重的解决后顾之忧。
齐长忠的心里自然明白,这个与自己浴血患难的铁血跟班,老战友哑夯老成持重,他的经验有一定的道理。确实应当把此事处理的更妥当一些才行。于是他决定在发生了这个突发其来的事故后,又要违规的前去汇报了,而且无论他多么不愿面对特科组织上级领导人‘炭场帐房先生’那张发怒的臭脸,赤色组织特科部门铁的组织纪律却不容许他违抗,他必须前去真实如一不走样的,向上级特科组织报备。
尤其是被处置掉的新民图片社五名敌特分子之中,有一人居然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疑影,或许这个人是与自己的一方有关。这件事情如果不搞清楚,他的心里终是一块心病。
下午,齐长忠坐上‘大井帮’里自备的人力车,让‘盲杖’小东拉着他去了城里的炭火场,一进到炭火场他就大声怒喊,你们的账房先生呢?这烂账不多啊,让我跑两趟,你们这个炭火场是不是想让我的井水泼灭啊?!
齐长忠嘴里喊着,一闪身进了账房,只听得里面嚷叫了一通,声音慢慢的小了起来,还传出了笑声。炭场里的工人对此司空见惯了,因为炭场的老板体弱多病,常年将这炭场的经营交与他的表弟‘账房先生’来掌管。所以,常有人来炭场与管事的账房先生争论,每次都被账房先生以柔克刚的制服,看来这个横霸朱雀门的大井帮‘大掌桶’齐长忠也不例外。
‘盲杖’小东坐在人力车的脚踏阶上打着磕睡,在耐心的等待齐大掌桶谈完事以后,他好赶回家去,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天一夜没回家了,一个瘸腿的媳妇和五岁的儿子还等他带着每月的‘粮份’回家呢!而且他经过昨夜的戮杀后,正在考虑向特科行动执行组组长齐长忠请求把家眷送到别处隐居起来。
炭场帐房的房间内,齐长忠将昨夜他带着几人去鼓楼西大街新民图片社‘办事’的全部经过叙述了一遍,不敢有一丝的遗漏,听到齐长忠关于昨夜突袭鼓楼西大街敌特机构新民图片社的描述过程,炭火场的帐房先生也被这一场血肉崩飞的戮杀场景惊住了,这样的冷酷惨烈的杀人手段,看来也只有久经沙场的齐长忠和他的特科执行小组干的出来。
把作业新民图片社戮杀现场的过程汇报完毕后,稍一迟疑,然后齐长忠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装了照片的纸袋放在桌子上,推向给炭火场的账房先生。在反复认真看完纸袋里的这十数张照片,炭火场账房先生盯着照片不语,沉默了片刻,他对着齐长忠说道:“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也不能说,但是这一次你们没有做错,而且有功,有大功!先说第一点,在两个娃子的事情上就该这样做,若是他们当场吓尿了,就说明他们不值得培养,也不应当重用。你当然可以用特别手段当场把他们处置在新民图片社现场。死无对证,谁又能有实据追到你那里去?这一点你比哑夯思虑的周到,现在经过鲜血的洗礼,证明这两娃子可以培养,就先放在十七路驻军杨部潜伏,一般的事情轻易勿要动用他们。第二点,关于照片上有一张我与西北公署的高层人物从震霓裳酒店走出来,新民图片社里的一人在旁边,那是因为牵线人就是照片上的新民图片社的那个人,这里面的有些事情比较复杂,因为涉及到特科组织秘密,有严格的纪律限制,我绝不能说。你也不要再问,人既然已经处理完毕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这世上哪里没有冤魂?”
此言一出,双方一时沉静的面对无言,良久,这一位炭火场的账房先生眼晴有一丝的湿润:“这些照片留下,你回去吧。最后我只能是说一句.....”
坚毅的声音在齐长忠的耳边响起:“特科组织手下无冤魂!你们没有杀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