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谍奸投诚（1/1）

冯思南认为，既然黄薇指示的那么明确，很可能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于是他决定立即移押徐子介，他从警卫队调用了四名战士，押着徐子介离开牢洞向电讯科驻地转押，刚出洞口就被刚赶过来的黄薇拦住，看到冯思南和四名战士围押着徐子介，黄薇明白，这是在执行她之前的指示移押徐子介去电讯科驻地看管！

她对冯思南摆了摆手说，现在情况有了新变化，徐子介先不要押往电讯科驻地，那里还是杂乱了一点，把他关押在那里，保密程度不够。关押地点暂时换在万佛洞深处你居住的侧洞房内，住在你旁侧几个房间其它的几个同志已经挪出去了。

欧阳书记和李樵同志一起过来了，他们要亲自聆听徐子介的讲述。所以我向他们建议先选择把徐子介关押在万佛洞内，主要是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易于保密。刚刚已成立一个特别小组，由李樵同志和我任正副组长，你和陈华还有杨仲山三人为成员，专案审核处理徐子介间谍案，已经派人去延安公安局调杨仲山了，从今夜起，你和杨仲山每天昼夜轮流看押徐子介。李樵同志建议，明天对另外八名敌特分子执行枪决的任务依旧由你执行，让杨仲山带着徐子介在一边观刑，要让他知道生命的可贵。

从牢洞里出来转押的这百十米路，徐子介走的并不慌乱，他已经被冯思南告知有可能活命，既然是能够活下来不死，那么把他关押在哪里并不重要，他关心的是当他把所知情报资料倒完了之后，会怎么处理他。按说是他主动提供了重大机密，应受到从宽处罚，但是不杀他已是最大的宽恕，判刑却是逃不掉的，他现在最大的奢望是仍然由冯思南看押管制他，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像冯思南这样的好说话。

进到万佛洞最里侧的窑洞式房间，光线几乎沒有全靠棉籽榨出的黑油当燃灯照明，即使是这样，也比在牢洞里用裏着破羊皮的木棒沾石油燃烧照明强百倍。

冯思南笑着说道：“老徐，这原来是我和另一个同志的房间，从今夜起归你使用，我就住在门外过道上，一会儿杨队长也会过来，在没有解除对你的看管前，你归我和杨队长监管，咱说好了，你最好别给我和老杨两个人找麻烦，你是知道老杨这个人的手段，惹翻了他绝对是下手不容情，你要珍惜这一次最好的机会，坚决弃旧立新，要真心做人民的儿子，不要再做军统的走狗。”

徐子介感激的点点头，对冯思南表态，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按你的命令去做，即便是明天真的把我毙掉，我也不怨你，这是我自己走错了路。只是希望冯老弟能在方便的时候对我的家人关照一二。

帮着徐子介整理了一下房间，冯思南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出来，指了指床上留下的黑狗皮，他对徐子介说道：“这一张黑狗皮你还认识不？这是咱们第一次杀狗时，你亲手剥下的那一张黑狗皮，当时老杨说，他的老首长要出征，准备送他老首长，其实他对你说出此话，就是对你的引蛇出洞，当时你一听有高层军事首长要带队出征，大概认为是个重要军事情报，双眼都冒贼光了，没想到老杨是在怀疑你吧？”

徐子介闻言，羞愧的说道：“我不如老杨，有罪，有罪！”冯思南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件事不提了，洞里潮湿，这狗皮你留着用吧！”

这时，冯思南听到门外过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忙探头张望，原来是好友，电讯科的陈华和延安公安局的杨仲山，陈华一见冯思南，举手敬礼：“报告冯副处长，陈华奉命报到。”后面跟着的杨仲山也想举手敬礼，立刻被冯思南阻止：“咱们三个人都是特别专案小组的成员，你们向李黄二位组长报到就行了，我只是临时看管的牵头负责人，咱们三个人，我和老杨负责昼夜看管，陈华负责传递情况，等事情稳定了，还会挪转关押的地方。那时还会重新分工，不会把我们栓在一起的，所以咱们没必要搞得生分，我倒是挺怀念在‘抗大’学习时经常和老杨一起喝酒吃狗肉啃羊腿的日子。”

三人正在一起闲聊着，黄薇老师，欧阳书记，李樵副书记一起过来了，黄薇吩咐陈华，让他去提三盏大号的打气马灯过来，又看向冯思南，问道：“房间收拾好了？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水壶水杯准备了吗？”

冯思南一听，知道自己粗心了，赶紧认错，黄薇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吩咐过道一侧的战士，立即去烧一壶水拿几个水杯，再搬两张小桌，三把椅子过来。让杨仲山和陈华守在门外，她和欧阳书记李樵副书记冯思南留在房内，把带来的录音设备放在一张桌子上，另一张桌子让冯思南使用，记写徐子介的口述。而欧阳书记和李樵副书记则是坐在土炕上旁听，说是审讯，倒像是开会，主要是李樵的斗争经验丰富，认为在徐子介精神崩溃之际，给他一个宽松的环境，有助于对他的心理突破。

都坐下之后，欧阳书记并不看徐子介一眼，只是开口就宣布了一个决定：“经特别军事法庭专案组审定，军统谍报人员徐子介在被捕后有立功表现，主动坦白罪行，根据上述情况，决定取消死刑，对其所述的其它案情继续调查。”

徐子介在刚才见到一下子进来了几个陌生人，而冯思南恭敬的立在一边，杨仲山和另一位年青人只有在门外守卫的份儿，他就知道这必是赤色情报组织的高层领导，当他在心情紧张的忐忑哆嗦之中，听到那一位面色白晰却又阴沉的领导宣布取消他的死刑时，欣喜万分的他，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但他并不是傻子，他心里清楚，如果下一步他的供述不能令对方满意，后果会很严重。

徐子介慌忙站起来，深深向坐在土炕上的欧阳书记，李樵副书记和黄薇鞠躬，在冯思南对他鼓励的目光注视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感谢赤色组织对我的宽大处理和挽救，我已决心把所知的一切都交待出来，有些事情可能会有偏差，有些人名和数字不准确，但是我绝不会做假，除了军统局的资料，还有一些特别资也供各位领导参考。请领导和首长提问！”

李樵看到徐子介这一副态度，满意的扫了一眼冯思南，开口说道：“看来冯副处长和你之间谈的不错，你对自己的罪也有悔悟，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立功赎罪的态度，争取减轻自己的罪行，做一些对人民对国家也对你自己有益的事情，只要你不再做坏事，多做好事，你就有出路，迷途知返，就会看到光明！现在咱们就开始，就从你所知的汪逆叛国罪行述说吧！”

深夜三更时，徐子介的供述告一段落，欧阳书记要求黄薇重放了一遍录音，把其中的一些紧要部分又追问补充了一些，最后当场封装录音带，由李樵副书记亲自携带，派杨仲山带领一个班战士火速送往杨家岭赤色组织最高核心所在地。

欧阳书记则是带着冯思南的记录卷宗直接返回央直西北调查局本部，他准备在李樵副书记从杨家岭返回到局里以后，立即召开机密会议。

至于万佛洞后续的事情，欧阳书记离开时当着徐子介的面安排黄薇，要绝对保证徐子介的安全，生活保障上要予以特殊的照顾。除此之外，还要立即选派专人去徐子介的家乡把他的家人接到陕北来，以防出现意外事故，要知道军统局对背叛人员的家眷极为凶残。

这时，天色已是黎明时分，冯思南告诉徐子介，一会儿去刑场执行对军统敌特分子的行刑任务，但是这里面已经没有徐子介，是另外的八人。他安慰徐子介不必对此事介怀，就当是和那几个人告别了。他对徐子介说道：“你与他们不同，他们八人不仅死不悔改，而且一半的人身上有血债，死有余辜！”

一个小时后，杨仲山护送李樵副书记去杨家岭的任务顺利结束，他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杨仲山已经很久没有上战场杀敌了，这一次枪决敌特分子，一次就是八人，过瘾！

冯思南立即调用了央直西北调查局警卫队三辆军用卡车，带着警卫队两个排全副武装的战士，押送八名敌特分子到凤凰山的刑场执行枪决。

幸运的馅饼又一次从天上掉下来砸到冯思南的头上，当杨仲山为过杀敌的枪瘾，不让行刑战士开枪，而由他亲自端着步枪，一枪又一枪把敌特分子枪决掉第五名之后，杨仲山的凶性大发，扔掉步枪，大吼道：“给老子找一把砍刀来，湘江之战，你们这些混蛋杀害了我们上万战友，今天我老杨就让你们尝一尝我杨氏刀法的味道！”

冯思南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老杨这是想起了他长征途中的湘江之战的惨景了，敌特分子固然该杀，但是我赤色组织也是有法度的，不能做毁尸之事，这可是有一点违反政策了。

想到此，他一个箭步奔出，冯思南用尽全力抱紧杨仲山，急呼：“老杨，杨哥，杨大叔，冷静！千万冷静！来人，先将三名犯人押下，等待处置！”

冯思南用一碗冷水泼在杨仲山脸上，让他的焦躁先平静下来，又安排警卫队长带了四名战士送杨仲山先行返回太和山万佛洞驻地。

稳定了一下心情，冯思南这才重新布置行刑。就在这时，徐子介嗫嚅的凑上前来，对冯思南问道：“如果这时有人愿意投降，而且能做出对我们有‘重大好处’的事情，可否活命？”

冯思南从来不是僵化之人，尤其是做了几年赤色特科工作，深深懂特科工作中出现特殊情况要特别的对待，很多的重大机会瞬间即逝。

他此时并不关心还有谁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投降，只听到徐子介话语中的‘重大好处’四字，头脑立刻警醒，并不深问，也只是回问了三个字：“哪一位？”

徐子介观察了一下冯思南的脸色，小声说道：“刚才老杨发威，我看到我带来的其中一人双腿发抖，这个人我知道一点儿内情，他姓张名凡，他的小姑姑张萍把他引进军统的，而他小姑张萍并不在洛阳军统区站，而是在重庆军统本部机要处保密室，能接触大量机密文件，如果我们把张凡争取过来，对外公布他已被枪决，造成一个假像，再悄悄通过渠道让他小姑姑知晓他已投诚了我们，这岂不是在军统局心脏埋下了我们的钉子。”

说到这里，徐子介见冯思南微微点头，知道有戏，他便鼓起勇气大胆的继续说道：“另外两个人可杀一留一，留下一个不重要的人让他逃出去证实其他的人都被杀掉了，这样一来，可以利用投诚的张凡来策反他的小姑姑，一旦成功，就在军统局里有了我们的暗线，张凡的小姑姑就可以安稳的当我们埋伏的暗钉。冯副处长，我可是真心的投诚，我出的这个主意，绝对没有恶意，你要是不信任我，那就当我没说。”

如果是别人，此时此刻还真有可能立即拒绝徐子介的这个大胆的建议，但是冯思南不同，这个从小就是一个无拘无束的野性乡娃，十二岁就敢离家参加举旗暴动，不到十八岁就敢随着特科组织入室屠戮敌特分子，赶去远途征战炸死叛贼内奸，十九岁就敢纠集几十人一路北进厮杀暴动，拉起两千人的军事武装投奔陕北根据地，又敢硬抗上级组织的决定，以一己之力死保徐子介一命，使得赤色特科组织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今天又遇到了能为赤色特科再次做贡献的机会，他怎肯轻易的放过？

冯思南心中此时很快乐，嘴里念叨着，老杨啊老杨，你这一犯错，反倒又成全了我冯思南的功绩。没说的，等过些天我去乡间偷条狗，啊不，是买一条狗，让你吃一次个够，以表我对你送功劳上门的感激之情！

想到了这里，他下了决心，吩咐部下立即暂停行刑。冯思南带着几名战士押送徐子介和张凡返回了万佛洞，下车之后，先把张凡单独关了起来，又把徐子介送到了万佛洞深处关押的房间，自己急忙的去找黄薇报告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