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沙戈壁3（1/1）
“你的符，到哪个程度了？”
这话出口的时候外面吹了一阵风，红色的似液体非液体的红色起了一层涟漪，但是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连风都能阻挡，看得出来很厉害。
“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怎么划分等级，也没有人给评价过，不过长老说就算遇上旱魃凭我的本事也逃得掉。前提是我自己。”
她回答完想起刚才那个黑影，不动声色的抬眼扫了一圈——没看见。
雇言看着那黑影闪了闪，消失后再没出现过。
孟常下手没点轻重，折腾半天后雇言额头汗水直淌。
竹林也是这个时候到了尽头，消失了。
“行了你再睡会吧。”
“你睡吧我睡不着。”
“少废话，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小孩子的能不能听话点。”
雇言：“……”
于是一整晚一个假寐一个捏着竹签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刚亮，雇言再装不下去，干脆的睁眼。
“醒了？”
“嗯，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经常熬夜，习惯了。”
她收回竹签，皱着眉头想该走哪边，昨天倒腾了一晚的竹签，半点方向都没有。
雇言说：“走西北方向。”
“为什么？”
因为我想去看看。
反正孟常也没有具体的方向，她昨晚找了一晚上那东西的方位想躲开，结果没找到。
“西北是哪个方向？”
雇言往左手边一指。
孟常：“……”
该不该说，她昨晚就在那儿看见的？
“怎么了？”
“没，你下回说前后左右阔以不。我能问一哈为啥不？”
一不小心方言都出来了。
雇言：“……”
雇言：“直觉。”
虽然……但是……也许……可能……大概……
孟常眼一闭心一横——走吧。万一是自己幻觉呢。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他们找到一个宅子，土屋，荒废很久了，一边的墙倒了一半，瓦只剩下一半稀稀松松的挂着。
“嚯，这地方适合半夜闹鬼。”孟常开完玩笑先对着屋里的天地君亲师位看了半天，原本鲜艳的红底墨黑字迹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半边摇摇欲坠，纸已经惨白惨白的，黑色字迹都看不清了，烫金色大字如今也失去了原来的色泽，神龛积了厚厚一层灰，摇摇欲坠。
“我记得很早之前溪州一直有这样一个习俗——天黑了别出门。我还没修道之前每天天都没黑就不敢出门了，尤其到了七月半，偏偏那天夜里就要出门烧纸，有一次我把装纸钱的竹篓扣在头上，被我娘骂得可狠了，事后一个劲的问有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孟常一进来这种地方就感觉浑身凉凉的，尤其后背，总感觉有人跟着，老人说这种时候不能突然回头，所以她也不敢突然回头。
雇言走在她旁边，闻言好奇的：“你一个道士，怕这个？”
“有人规定道士不可以怕这个？当然我也不是都怕，我只是怕野外的，据说荒郊野外容易出恶鬼，我怕我打不过，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的。像蛇进门爬神龛那些我就不怕。那是我奶回来看后……”
“哐当～”
顶上一片瓦突然掉下来，孟常吓了一跳，雇言看见她抖了抖。
雇言：“现在白天。”
孟常：“我知道。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昨晚遇到个东西，它可以不惊动诫子书，诫子书是目前我手上最厉害的东西了。”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人。”
不是人还好，那些东西都有自己的限制，多多少少可以应付。人就不一样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你怕？”
“嗯。”
孟常害怕的结果就是——诫子书都没有收进袖子里，一直被攥在手里。
两人在破烂的宅子里转了好一会儿。
不管是不是人，最该害怕的人反而很无所谓。
“你不怕那些东西？”
“嗯。”雇言弯腰在神龛底下摸出一个奇怪的盒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外边还用布裹了厚厚一层，他掂了掂，“很多人害怕的他们，却是有些人想念却见不到的人。”
孟常：“……”
她要是不表示一下是不是不太礼貌？
可是她真的没有感觉，铁石心肠大概就是她了。
雇言又推开屋里另一个房间的门，积了灰的床上赫然躺着一架白森森的骷髅。骨架不大。
孟常瞥了眼，只看见骨架，然后就拄在门口不进去了。
雇言捧着盒子进去，她在外边看门，四处乱瞟。
“沙～”
“咚～”
“沙～”
背后传来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爬。
孟常后背一凉，忘了老人的话，因为现在是白天，于是她回头看过去，除了破烂的墙面，什么也没有。
幻听？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风声，剑气靠近。
“当啷～”
她人未回身，诫子书先格挡，把剑气打开。然后裂解射杀，一气呵成，瞬间就把剑气来的方向的人包围，还好她回头得及时，竹签险险悬在几人面前差一指的距离就钉进去了。
“师姐？”
是昨天那些走散的白起弟子，不过看起来有些狼狈，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刚从战场打了三天三夜回来呢。
孟常：“……”
有个弟子想上前，被其他弟子拉住了。
“担心，万一又是砂蛇。”
孟常没作回应，她不想带太多的人，人多很烦。
要不直接走人吧，反正长老也没交代过一定要带他们回去，如果没遇到黑影之前她还会考虑考虑，现在一点都不想考虑。
这边两泼人还没有下定决心，一旁屋子的屋顶先被人掀了，一道黑影从屋里窜出来，飘在空中，孟常这回看清楚了，那的确不是什么东西，是人，浑身裹在一块大大的黑布底下的人，只露出那双眼睛，不知道的以为布成精了。
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盯着他出来的地方，雇言还在里面。
他出来的那一刻诫子书就自动复原回来了。关键是，她没有召。
完了。
孟常心想。
如果能逃掉，她会毫不犹豫的出去，什么白水令什么长老位置，哪有小命重要。
“白水令在他身上。”
雇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是他人没出来。孟常才想起来诫子书有一章在他手上。
还能这样玩？
好新奇！
那边见她久久没回音，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询问。
孟常心想，我又不知道怎么用，该怎么回？直接心里想还是喊出来？前一个可能性大一点，但是直接想她这边需不需要念什么符咒回应？
雇言：“……”
雇言：“我听得到。”
“别令不令的了，诫子书被吓回来了。”
雇言：“……”
“他在看你诶，你怎么惹他了？”
雇言看了看被他掐住七寸的砂蛇，红色水晶一样的妖丹在黑红的砂砾里面，上面有一条裂缝，妖丹还在往里面钻。
“可能，他的宠物在我这里。”
“哦，什么宠物？”
她刚才只看到了骷髅。
不会这么重口味吧。
“砂蛇。”
“哦，砂……什么玩意？”孟常都来不及想他就进去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回是真的玩完了，人就够她怕的了，现在还多了个妖，还是她打不过的妖。
“我想回家。”
她想问，咱能放了蛇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
雇言：“来不及了。”
果然下一瞬黑影就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然后云淡风轻的挥挥手，几个白起弟子原形毕露，变成了砂。
孟常嘴角抽了抽，僵硬的蹦出一句：“我没惹你吧？”
心里在问：“你把砂蛇怎么了？”
雇言的回答很淡定：“正抓在七寸上。”
黑影大概是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识相的放开他的宝贝，手抬到胸前一张，一个血红色的水滴形状的玩意儿悬在他面前旋转，金色光芒大盛，大地也是在这个时候震颤起来。
下一刻周围的砂地上的砂都凝成了蛇的形状，朝孟常包围过来。
“我去拿白水令。”
我他妈不想要了。
孟常心想归心想，却没精力管他听不听，诫子书除去分出去的一章，剩下的三十六章全部出动——画地成牢。
“雕虫小技。”
这是黑影对孟常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白水令分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水滴越多，砂蛇越猖狂。
都说五行土克水，这家伙却反过来水控土！
“丛生。”
雇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但是听在孟常耳朵里有点飘忽，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里面依旧没有竹丛生长，包围圈反而被越压越小，几乎密不透风。
雇言想起来昨晚她好像是用的血才发动了丛生，顿时感觉不太妙。
他会不会高估了队友？看起来她真的不太会的样子，结果他只记住了她说的“碰上旱魃也能逃”，逃和打有本质区别的，何况她一看就不像有心打的样子。
“我在这儿。”
孟常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在他身前。
诫子书又飞过来三章保护他。
她看着黑影：“我没惹你。”
雇言手里还捏着人家宝贝。
“他可以交给你，让我走。”
雇言：“……”
黑影：“……”
回答她的是白水令光影被打进黑土，形态不再拘泥于蛇，这回是狮子老虎狼。
孟常拽着人一晃，再稳定下来两人已经到了黑影身后不远处。
孟常用诫子书迅速画下一个符打在雇言身上。
然后他看见了四处乱窜的诫子书的影子，诫子书，见缝插针，只躲不攻。
“你快点，白水令有点烦人。”
“叮——”
风铃轻响，人离开了，雇言没有任何法力，却仍旧能在空中如履平地。诫子书随着心意化作长枪，还可以分身。
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太难摸清她的情况了。
身后风声袭来。
“叮——”
风铃响过，很轻，他心跳没能加速，扑上来的狮子重新变成了满天的碎石，没有一颗落到他一臂范围内。挂着风铃的人踩着砂砾下一瞬又离开，却没有再管那些石头一样的东西，直接跟黑影杠上，竹签如箭打在黑布上，厚重的气息荡开，两人一触即分，黑影方才接完这边，身后又迎来长枪的袭击，角度刁钻，躲不过，只能硬抗，才把枪的去势止住，无处不在的竹签像扎刺猬一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钉来。
“呵。”
他不过是一声冷笑，竹签的去势生生止步，然后被弹开。
雇言只觉得手上力道松懈，再看黑影已经在孟常身前了。
“这就是你的祝由术？不过如此。”
然后他结了个复杂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孟常一个也听不懂，声音出来的瞬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动不能动。
黑影结完印一掌拍出来，孟常被一股大力狠狠推向地面，撞碎了一头狮子，又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头晕耳鸣间黑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清清楚楚，带着轻蔑，“一成。”
不过一成的力，可是她目前为止已经是很尽力了，她都不知道这口老血是被打出来的还是被气出来的。
她缓了好一阵子。再抬头黑影站在坑边，像在看玩物一样看她。那个没有半点法力傍身的人即使有诫子书在，也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见她终于缓过来了，他居然用笑着的声音说：“想活吗？”
孟常：“……”
孟常：“你是姓雇的亲戚吧。”
她说得有气无力，黑影却似乎愣了一下。
黑影不打算跟她商量，手一挥，雇言手中的砂蛇化作粉，灰飞烟灭，妖丹落在雇言手中，随着这一举动，所有的东西都重新变回了砂。
黑影看向雇言，玩味的说：“我们换换。”
白水令被他随意的扔在一旁挂着，“修祝由术的人在溪州可不好找，我高兴，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做尸奴还是傀儡？”
“咳，你是谁？”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当然，如果你肯听话，乖乖跟着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身后长枪破风而来，猩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回身就是一掌，打了个空。
猩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孟常眼睛还花着，但也看见某人从旁边闪过，然后她被带走。
那一瞬间孟常真的觉得那东西在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