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峙（1/1）

坐在看台最中间的太子庆科心情很好，并不在意谁的输赢，因为他今日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宋清音。

“这是洒金茶，每年仅产十余两，珍贵自不用说，它的味道才是一绝——宋大小姐请尝一尝。”太子庆科抬手示意，等待她的评价。

宋清音点头道谢，正襟危坐细品茶饮。

“茶汤色淳清澈，茶味浓郁甘甜，不愧是梅州绝品。多谢殿下赏赐，不然小女定无机会尝到这洒金之味。”

庆科满意地点头，不仅是对她的点评，还有女子举止之间透露出的文雅与大方。

果然是太子妃独一无二的人选。

宋家长女早在年少时期就是人尽皆知的存在，与其兄长一样都是被世家贵女少爷崇拜的对象。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人不骄不傲，容貌更是“秀色演古今，荷花羞玉颜”。

待她及笄后，踏破门槛求亲者更是络绎不绝，要不是宋首辅择孙婿的要求过于严格，这朵高岭之花岂能到现在还待嫁闺中。

不久之前，仇公公密信告知了他一件事，使他开始打起宋氏的主意。

一开始对宋首辅的试探遭遇婉拒，他也没放在心上，反正皇室祖训也有约束就想着算了。

这项祖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魏国世家大族的分权和扩张，但是也从另一方面使皇帝的权力受到分散。

像如今，世家虽然不能与皇族结亲，但世家之间没有限制，除了最拔尖的几家外，其余的世家关系皆是盘根错杂。皇家没有一个能靠得住、权势强大的世族支撑，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皇室就会走向覆灭。

他是打算等自己以后登基再做改变，可是一封监视暗信让他重拾念头，里面说三皇子庆季和宋家长女似乎经常在私下见面。倘若真是如此，他便不能坐以待毙，甘愿这么大一块肥肉交予别人。

祖训虽然需要遵守，但在必要的时候打破旧观也不是不可。

“宋大小姐的兄长还有两年就可返都了吧？”庆幽问道。

“回殿下，是的。兄长任期还有两年，应是满任就可回都。”宋清音恭敬回答。

她现在不敢多说多做，生怕有什么地方被太子看中，引起麻烦，内心煎熬不安不已。

“那没有多久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可就团圆了。”庆科笑道，顺手为她的茶杯添了水。

宋清音大惊，这平日里除了陛下和皇后谁敢让太子给自己添茶！

“多谢殿下，臣女自己来就可！”她慌忙挡住，险些被烫伤。

庆科快速收回水壶，让侍女查看情况，幸而无事，他无奈笑道：“宋大小姐无须惊慌，吾与令兄是多年好友，许久未见他有些想念，便传你一会。若有惊扰，还请见谅。”

“殿下言重了，臣女能与殿下同桌品茶乃是臣女的荣幸，怎会被打扰。只是您的身份尊贵，不宜为臣女做这般闲事。”宋清音折腰回礼，除了恭敬谦卑别无他想。

感受到宋清音散发拒人千里的气息，庆科反而更坚定，“这怎会是闲事？吾对钟意之人所做之事绝非‘闲事’。”

糟糕……宋清音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太子这是果真对自己有所打算。

正当她思虑如何回复既能回绝又不惹他生气时，一道爽朗男声闯入。

“浅浅阿姐，原来你在这儿啊！”

他宛如夏日清风，意气风发地走近，手上握着一把不知名的可爱小花，被人拦住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安。”他仿佛才知道太子坐在这里，显得有些局促。

“免礼。”庆科面容和悦，没有因为被打扰而不愉，吩咐侍从加了一个座位。

裴疑没有推脱，泰然就坐。

与宋清音对视片刻，他笑着把小野花递给了过去。

“想着浅浅阿姐小时候喜欢这种花，便摘来送与你，阿姐不要嫌弃！”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带着特有的少年感质朴，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多谢岱渊，还能记着这件事儿。”宋清音含笑温柔接过，指尖轻轻拨动小巧的花朵，虽然完全不认识这是什么野花，但表现的很是喜欢。

庆科似笑非笑地在一旁看着他们没有插话，倒是身后的内官有些不满，出言提醒道：“咳咳，裴公子太子殿下还在这里坐着呢。”

少年一脸茫然回答：“啊，殿下也喜欢这个花吗？抱歉我只有这一束......”

“你在胡言乱语什……”不满他的态度，内官还想说什么，被庆科举手止住。

“裴宋两家据说是至交，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啊......宋大小姐乳名叫浅浅？”庆科把目光移向宋清音，完全没把旁边的少年放在眼里。

“回殿下，确实如此。臣女与家中兄妹同裴家公子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女子含笑解释，眼神不躲闪回避，从容不迫。

“哦，那宋二小姐与你关系也很好？”庆科听过一些传言，不禁好奇道。

“她除外。”裴疑摆手回答，都没有犹豫一下。

“哈哈哈哈，吾见过宋二小姐几次，很是活泼开朗，与大小姐有……些许不同，不过能知道你们姐妹关系甚好。”庆科想起早前在御花园见过和桂月吵闹的宋泠乐，第一次知道也有世家大族之女会爬树。

“妹妹顽劣，让殿下见笑了。”宋清音颔首致歉。

“无妨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何需道歉……宋大小姐对吾还是过于拘谨了，日后若多见面想必会好一些吧？”

又是冷不丁冒出这种目的极强的话，宋清音紧张地捏着裙角不知该作何答。

“若是宋泠乐可能可以，浅浅阿姐怕是很难对见过几次的人交心，对吧？”裴疑自然地接话，一脸随意散漫。

“……啊、嗯。”宋清音听闻更加紧张地抓住衣角，她着实没想到裴疑敢这样说，又怕惹恼太子，回答的很犹豫。

然而太子不怒反笑，伸手示意侍从扶他起身，“本宫知道了。多谢裴公子让本宫看了一场精彩的马球赛，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二位告辞。”

两人随即起身恭送。

待身影消失后，宋清音才询问道：“你怎会和太子说那些话，若是惹怒他该如何是好？”

“哪些话呀，太子不是挺高兴的吗？”少年有些无辜地看着她，一脸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女子叹口气，失笑道：“还真是和潋潋一样莽撞......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过来帮我。”

裴疑双手拉直向后舒展身体，从容自若地说：“客气什么。”

“你知道了？”宋清音看见妹妹刚才和裴疑在一起，大概猜到了是她找人来的。

“嗯。”裴疑没有否认，也觉得没必要。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害怕裴疑担心，宋清音故作淡定地开解道。

裴疑低头轻笑，这两姐妹还真是不同，一个从不管别人的感受，一个会把别人放在自己之前，也是阴阳两极。

“好嘞，我知道了。”他爽快答应，也不争辩什么。

在离他们两人不远处的另一侧出口，躲着一道红色身影，正偷偷摸摸地观察着说笑中的两人。

确认不会再有其他事情之后，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是裴疑第一次正面帮助阿姐，她担心这人藏着坏心思，也怕他的出现惹恼太子，于是打算悄悄跟过来。

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阿姐和他也是很久没联系，两人之间居然没有陌生尴尬的气氛，果然阿姐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不太想过去……宋泠乐转身带着银珠悄悄退下。

正思忖着今日的事，刚起了个头她就偏倒向一侧。

“主子小心！”银珠一声惊呼，伸出的手没来得及抓住她。

宋泠乐脚下一滑，从阶梯上跌落在地。

银珠快速奔下阶梯，将她扶起来，查看哪里受了伤，为她吹着手掌上磨红的地方。小声埋怨道：“真是的，又不是孩子了怎得好好走着也会摔下去？”

“臭丫头，你是在对我说教吗？”宋泠乐翻了一个白眼，抽出手甩了甩表示没什么大碍，但当她准备起身时发觉事情好像不太好。

“我好像把脚扭到了......”她蔫儿了似的，对自己感到无奈。

“那怎么办......我去找大小姐和裴少爷过来？”银珠不敢轻易动她，生怕把她哪儿又碰疼了。

“没事，他们待会儿就出来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宋泠乐急忙拦住她，觉得崴脚这点儿问题不需要惊动他们。

裴疑难得和阿姐独处，也算是对他帮助阿姐解围的谢意吧。

清楚主子从小就是很有主见的人，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怎么劝说也没有用。银珠只好把她扶到阶梯上坐着，为她搓揉崴伤的地方。

“主子，我觉得裴少爷挺好的，若是大小姐这件事成了，您以后还会厌恶他吗？”沉默了一会儿，银珠问出了深藏在心里的好奇。

宋泠乐坐下时，恰好看到马场门口交谈的桂月和三皇子。慢吞吞地说：“不知道，或许还会吧。”

银珠泄了气，闭嘴不说话了，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才会让主子这样不满裴家少爷，他以前明明对主子那么好，怎么就要钻牛角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