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赠与（1/1）

宋与时双唇微张，实在没想到幺妹会挂念国事，还能把事情思虑到此地步。心中不免有些发慌，怀疑找沈槐序来教她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因为想得越多离危险便越近。

比起英年早逝，他更希望妹妹愚昧无知地快乐一生。

“能从细小处层层演练得到变化后的结果，潋潋进步了不少。”沈槐序温柔地赞扬她，“不管是蓝氏复仇，还是文氏做坏，或者是其他的人所谋划，涉及到粮食便是涉及到国之根本，国之根本被动摇，那这个国家必遇大难。”

“潋潋此事颇大，并不是我们坐在这里讨论就可以出结果的，也不是你能插足探究的，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好。”宋与时皱着眉头无奈道。

“阿兄放心，潋潋知道。”少女点头，靠近兄长继续道，“这件事我不会参与，你与师父有自己的打算，我问出来只是想让心中有个底，不至于以后遇到事情无从思考......”

接着她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塞到宋与时的手中，“除了问你们这件事情，其实今日也想把这个香囊送与二位。小小心意绣的不太好，可不要嘲笑我哦！里面放有安神的药材，阿兄和师父一人一枚，愿你们康健喜乐。”

空青端上另一枚交给沈槐序，和宋与时那枚是相同的竹子图案。

抚摸着精进不少的绣工，宋与时眼眶有些泛红。这个被全家呵护长大的妹妹从没经历过这般苦难，不仅没有怪罪自己护卫不周，还专门为绣了一个香囊赠与，他心中五味杂陈。

另一边的沈槐序拿起香囊放在鼻尖嗅了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立马欢喜的系在腰间。

“多谢潋潋，为师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握着兄长的手，宋泠乐抬头一笑回应道：“学生小小心意而已，不足挂齿~”

“潋潋，你当时害怕吗？”看见少女的笑颜，宋与时突兀地问。他控制不了心中泛起的疼痛，总觉得妹妹在强颜欢笑。

宋泠乐收敛笑意，认真回想起来。

“害怕还是害怕的，担心你们出事，或找不到我。”她咬唇挠头，似乎是对产生这个想法有些不好意思。

“那还敢放火烧房子，就不怕激怒汗狄人？”说起这个，沈槐序也很好奇。

“我知道是下下策，”她组织了一下话语，“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样做没关系，要相信你们，你们看见火光一定会赶来我的身边，所以才这样孤注一掷的.......”

宋与时揩去眼角的湿润，轻抚她的头说：“是哥哥照顾你不周。要是没有仲斐和岱渊，险些酿成大祸，抱歉啊潋潋！”

宋泠乐不悦地拨开他的手，环抱双臂气嘟嘟地说：“阿兄怎得会怪在自己身上呢？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向我道歉啊！”

“你与岱渊经历了铜台之事，我就应该多留一个心眼加派人手去保护你，不该让岱渊去做什么事，要是那时让他陪着你，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宋与时懊悔不已，面露颓废。

宋泠乐刚要张嘴说话，余光看见沈槐序给她使眼色，稍稍分辨便明了是让自己温和一些。

“阿兄，你莫要自责了，潋潋现在安全得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遇到大雨洪灾被人趁虚而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换成谁可能都没你做得好。”她劝慰道，“况且你真让裴疑每天跟着我，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莫要气他了，岱渊还是很关心你的，忙完堰塞湖的事都没休息一下，找你了三天！唉，你说当时我再多派一些——”宋与时还想说什么，被沈槐序一把勾过脖子打断。

“好了好了，与其自责不已，还不如趁现在弥补。要不拿出你珍藏的窖酒，为潋潋痊愈庆祝一番？”

“饮酒伤身，潋潋才好几天喝不得！”宋与时努力挣脱着。

看着两人嬉闹的情景，宋泠乐有些缥缈，担忧这一切都是梦境，醒来后看见的还是外族的面容和干枯的女子。

指甲嵌入手心，感受到疼痛给予真实感，她才敢放心地笑起来。

拗不过二人的撒娇劝说，宋与时真的派人拿来三坛东山运来的窖酒。

简单掀起一个角便能闻到醇厚的酒香，倾倒间与酒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月光下还泛起波光，今夜不醉不归似乎对不起它。

心中压力得到释放，宋与时几杯下肚就已神志不清、如醉如梦。

宋泠乐的酒量比起兄长来说要好不少，饮下四五杯还能同沈槐序话了些家常。谈笑间两人气氛轻松自然，醉意打开内心深处的门锁，她在温柔意中渐渐放松下来，与此同时泪珠接连不断犹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滴落。

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沈槐序没有说话，仰头一口气喝完杯中酒，腾出手轻拍她的背，静静地安慰。

没有多余的话，他知道少女的情绪压抑了很久，但凡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定会对在乎她的人带来焦虑，自己能做的只有让她尽情发泄。

以前听宋与时聊起妹妹，话语间除了宠溺就是无奈，以至于他曾以为宋家是打算养废她。直至今日才了解，原来他们对她的爱意是极致的，不求回报的无私爱意得到同样为他们着想的纯真知性之人。

她才是宋家被寄予希望之人，是打破教理、打破世俗、遵从内心的纯洁至善者。她坚定自己的信念，不会被迷惑、不会被威慑，明大理，辨黑白，善良却不愚蠢。

难能可贵。

“来了啊。”沈槐序像是自言自语，停下轻拍的手，拿起酒壶饮下所有。

裴疑走近，扫视了一下桌案，不由得蹙眉，这三个人把酒喝了个干净。

“叫我来有何事？”他问。

“一个人已经够我折腾的了，剩下这个就交予你吧！”沈槐序弯眼笑得柔和，与和平日比起来多了些许迷离。

看了眼躺在他膝间的宋与时，又看了眼靠着他睡得酣甜的宋泠乐，少年揉了揉太阳穴说：“哪一个？”

“都行，看你。”沈槐序笑意更深，颇有玩味地看着他。

“有银朱和空青，我想不需要我吧。”裴疑不接招，他知道沈槐序在试自己。

“比起两个侍女，我觉得你可能更适合。就像在五登山的时候，注定只有你才能找到她。”沈槐序说完，扶着少女的双肩轻轻放她靠在桌案上，然后架起宋与时站起来走到裴疑身边。

他面向少年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决定隐藏不想别人知道，那就更彻底一些，你可知不上不下的态度最容易伤害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