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错(1/1)
“我与你兄长相识在他就任青州的路上。
当时我们都看上一支紫竹宣笔,因为都不想放弃,便决定通过一局棋来决定归谁所有。当然,最后赢的是我。见他失落的样子,和下棋的水准,我开始对他有了兴趣。
说实话,我观察他的穿着大概知道是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可因为一支笔输了棋失落的公子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既没有耍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向我恭贺以后就离开了。弄得我居然产生了些许愧疚,于是派人查了他的来头,得知竟是当今首辅的孙子,好奇心便更重了。
那时其实是带着探究的心情跟着你阿兄,我想看看魏都那位被称为‘绝世公子’的宋与时,究竟是不是如传言那般玉洁松贞。
几次故意接触下来,他也察觉到我有所目的,却没有直说,而是......”说道这里,沈槐序停了停,刚才还黯淡无光的双目瞬间被点亮。
“而是假装什么也不知,暗地设局将我困于花楼,自己坐船走了。”
“倒是阿兄会做的事儿。”宋泠乐接话,掩唇笑了笑。
“后面,我打听到他准备前往青州就任,于是跟了过去,想的是找他算账。结果,到了青州碰上夏末发大水。见面还没提他设计的事,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拉着我就往河里去搬石头。到后面,我累得摊在地上,早就想不起找他算账的事了。”
“后面,师父就被阿兄留下来帮忙治理青州?”宋泠乐猜测道。
“否。”沈槐序捻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说,“不是源然留下我,而是我自做决定的留下......潋潋,你知道从小生活在一片黑暗中的人是多么渴望光明吗?
我是白氏捡来服侍他们家未来家主的乞儿,却因为一场事故被强行培养成观月书院的书院长,其中艰辛就不赘述,我只想说你若有怨就对我发泄吧,所有一切与他无关。”
凝视男子苦笑地面容,宋泠乐心里有些难过。
“师父,我倒不是有怨。只是、只是身边没有这样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尽力描述自己的想法,不想让疼爱自己的人受伤。
“有怨也无妨,我知道这不正常。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痛苦,男子之间的爱本是错误的,只能出现于花楼买卖间。可日日的相处,我越来越清楚的发现,爱就是爱,没有正常不正常。我爱上他,与他是谁,是男是女无关,只能算是我的劫数。”
宋泠乐张嘴想说什么,被他打住。
“潋潋,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不仅仅是因为你可以毫不顾忌地拥抱他,还有的是你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去与人相恋,而那人恰好也深爱着你。”
这句话犹如夏日扑面的热风,带着强烈的情感穿过她的身体,灼烧着她的面颊和眼眶。
“师父......”
沈槐序摇摇头,“说是我给你解释,可更多的是我在倾诉,这些话已经憋在我心里许久未曾吐露。潋潋,我打算把这份心意深埋在心底,能拜托你和裴公子就当做没看见过,不要再提起吗?”
宋泠乐瞪大双眼不理解,急切地询问为什么。
他说:“人世事,无完缺。能作为义结金兰的挚友相处就已经足够了......”
“也是阿兄的意思?”宋泠乐追问。这一刻她才恍惚明白,之前阿兄找到自己说随心而行是为什么。
他肩负着宋氏一族,将自己不可以做的任性托付给了自己,所以才会尽力维护自己与裴疑。
沈槐序眼角滑落一滴湿热,淡淡地说:“能够帮助到他,已经足够了。”
少女咬着唇呜咽地答应,她尊重兄长和师父的想法,心里却在想有没有一个能帮到他们的办法。
若真的爱就是爱,无关其他,那他们就不该放弃啊!
......
里间,裴疑盯着宋与时的背脊半晌后开口说:“源然兄长,抱歉,是我没注意让潋潋撞见了。”
“......没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早晚都会被发现的。”宋与时隔了一会儿才出声。
“岱渊,你若辜负她,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他微侧脸,轻声说。
裴疑总觉得这句话不只是对自己说的,又不想说破,也不想管太多,便恭敬答应绝对不会辜负。
“好。”宋与时稍微满意了一些,随即问:“你给我阿父传了书信吧?”
“是,大概十日前。”少年回答。
“回信了吗?”
“回了,也允了。”
“还有呢?”沈槐序知道他有所隐瞒,“你问了你父亲了吗?”
裴疑皱眉不语。
宋与时笑了一下,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小子现在一定是一脸不爽地表情。
“可知我与仲斐是如何脱离险境的?”他问。
裴疑稍微一联系,全身寒毛顿时竖起。
“你父亲帮的忙。”宋与时没打算留悬念,直接讲述——
“我带的人不敌汗狄人,落了下风。去之前我恰好收到阿父的消息,说陛下下令让裴将军带兵前往柔和镇施压。推算了一下他们的路程,派了一拨人去找他求助,一切刚好。拖你父亲的福,我与仲斐被救了出来。”
“所以呢?”裴疑咬紧牙齿。暗道不好,若是裴鸿山抢先去了柔河镇,自己的计划难不成要改变?
“没有所以,咳咳、你若想与潋潋成亲,那必定要得到裴将军的同意才可。”宋与时感觉到倦意,说得有气无力。
“源然兄长明明说过会全力支持我们的,现在又变了?”裴疑有些挑衅地说。
宋与时背着他冷了脸,词严令色道:“糊涂。若宋氏与裴家不赞同,那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们;但若宋氏有了这个意向,便不是你们俩儿女情长的问题,它就是联姻,只不过恰好你们心意相通罢了。”
“裴鸿山不会管裴家的事,所以不需要他同意。”裴疑最后挣扎着,双手紧紧地握拳不肯退步。
“裴岱渊!”宋与时呵斥道,“现下太子谋国欲意彰显,若裴宋两家不死死捆绑在一起,到时候等他起势,将我们两家逐一打破,裴宋两家近百人该如何?”
“所以我才会帮助五殿下,若是他得了势,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裴疑也提高音量怒吼着。
宋与时深吸一口气,费力地坐起,上下打量着他,说:“五殿下即使有势,然势大却无任何兵权的皇子更如砧板鱼肉。等太子夺了你父亲的权力,你觉得你还能有什么机会能从别人那里获得兵权?”
少年哑然,他知道宋与时说的话是正确的,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啊!
“你们都计划好了,又为何问我?”他苦笑着瘫坐在凳子上。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岱渊,我们可以直接越过你与你父亲交谈,问你是因为在意你。若你能放下心结,那这件事便不是强求,而是自然使之。”宋与时柔和了目光,轻声为他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