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分离(1/1)
在沈槐序的小院里住了有七八日,宋泠乐的悬起心就没有落下过,一边担心兄长和师父的情况,一边忧思灰毛鸽子怎么还不回来。
她这几日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不少。因为答应了沈槐序不会做多余的事,所以她都克制着自己没让小侍女们出去打听,只是自己默默煎熬地等待。
这天,天色未亮,鱼肚白的空中缱绻着厚重的云层,屋外的温度似乎又冷了些。宋泠乐披着件皮草披风独自坐在大门前的亭廊下发呆,一动不动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些许刺骨都不在意。
又是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为什么她已经在努力改变自己了,可遇到事情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权力。
怪不得世上的人只要有些能力就会去追求它,在某些时候权力真的能解决掉大多数的烦恼。这一刻,她有些理解裴疑为什么会对追名逐利抱有执念了......
少女呆滞地盯着手掌,握了握手中的虚空,心道仅仅是学习提升自己还不够,想要保护心中珍重的东西,还得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行......
可自己只是个女子,能行吗?
......不行。若是去追求权力,那心中所向往的“平安喜乐”便会成为对立,自己一辈子都可能生活在焦虑与恐惧之中吧?
那到底该怎么办......
“咚咚咚——”大门口响起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受到惊吓的宋泠乐迅速站起,犹豫片刻后走了过去。
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微微颤抖地询问了句:“......是谁?”
门外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猜到开门的人会是她。
门缝里传来沈槐序温柔的嗓音,“潋潋,是我。”
宋泠乐一听,赶紧手忙脚乱地抽开门栓。看清确实是他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询问道:“师父,我阿兄如何?”
沈槐序微锁眉心,柔声道:“没什么大事,我们先进去说。”
入了内,二人沉默地坐于大厅中,周围是忙着燃碳、烧水、煮茶的侍从侍女。等人退下,房间里暖和不少后,沈槐序才开口说道。
“放心,源然只是被软禁起来,罪责并未被确认下来。”
“果真是贪污之罪?”宋泠乐咬住下唇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期待他告诉自己“不是”。
沈槐序摇了摇头,“按察使是想以此定他的罪,只是找到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我已经找人带领青州百姓替源然请命,他这么些年为青州做的事都被记着的,一时间按察使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那人真的想置兄长于死地,光是靠百姓是不能解决的吧?”宋泠乐拽紧裙摆,焦虑地问,“他们找到的证据是什么?”
“府衙的一页账簿丢失了。”沈槐序轻声道。
“什么?”宋泠乐很是诧异。
“刚好是去年洪涝时候的,按察使就是抓住这点才会认定源然的贪污之罪。”沈槐序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同样也很诧异,毕竟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宋与时身上。
这只能说明,账簿丢失的那页是被人陷害,而青州与府衙中有了奸细。
“兄长年底不是招人一起核对过账本吗,为什么还会出问题?难道是有人趁着按察使来的时候做的?”宋泠乐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宋与时和裴疑正因为算账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出事的地方居然在这里。
等等......裴疑?
她猛然抬头盯着沈槐序,眼唇不禁张大,心里想着最不愿相信的事情——
“我也想过。”沈槐序明白她的意思,低头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平静地说,“这几日我安排了所有暗卫调查青州城内所有可疑的人或事,倒是抓住了在府衙做差的两人,只是还没问出什么就自尽而亡了。目前只有这个东西能顺下去查一查——”
他递给宋泠乐一张纸,上面描绘了一个奇怪的图形:看起来像只似龙非龙的怪物。
“这是什么?”少女将纸转了一周也未看明白。
“它叫负屃,龙之九子之一。”沈槐序解释道。
“那不就是——”宋泠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师父,这有什么好差的,不就是他吗?!”
“龙有九子,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是他呢?”沈槐序笑了笑,继续道,“有时候就算你有十全的把握,事情也会发生变故。更何况现在的一切都是猜测,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在还有时间的时候,要尽可能多的掌控信息,才有可能抓住属于自己的时机。潋潋沉淀下来,切勿急躁。”
宋泠乐抿唇点了点头,确实刚才自己过于心烦气躁了,这什么都不确定就拿去找人对证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如你所言,百姓的请命只能让按察使与陛下不会轻易定罪源然,但若我们不拿出证明他清白的东西,这个罪迟早会定下来。所以,要救源然,我们就还得继续查下去,不说找到丢失的那页,也要抓出是谁做的这件事。”沈槐序说完,饮下早已变凉的茶水。
“师父有何打算?”宋泠乐咽了咽唾沫问道。
“我想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你也应当清楚,柔河与魏都都要查。”他缓缓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女。
“......嗯。”宋泠乐即使心里还是不愿确定裴疑会陷害自己的兄长,但是为了兄长她不得不把事情想得坏一些。
“那我去柔河当面找他问清楚!”她说。
沈槐序摆手拒绝,“三日后,按察使会带源然回魏都,说是陛下要求的。我猜应当是你祖父阿父争取来的机会,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回去,这样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柔河那边,我去就好。”
确实按照沈槐序的安排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她怕......
“好吧,那就照师父——”话还未说完,银朱气喘吁吁地抱着鸽子冲了进来。
见到两人神色凝重的模样,小侍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糕自己闯祸了。定在原地犹犹豫豫地举起鸽子,嘟哝道:“主子,小灰带着信回来了......”
宋泠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取下细小的竹筒拿出信件,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裴疑到了?”沈槐序见状询问道。
“嗯,说是前些日子到的。”宋泠乐盯着纸条久久没有挪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那便刚好,我明日启程再去一趟柔河,你到时候带上侍卫跟着按察使他们一起返回魏都,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师父要小心。”
沈槐序拍了拍她的头,看时候不早,嘱咐完便起身走了。
注视着他消失在门口地背影,宋泠乐心中不免伤感起来,世间果然没有不散的宴席,自己原来和兄长一样不喜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