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苦境（1/1）

虽然已经过了立春，西北的昼夜温差已然巨大，夜晚的野外依旧冷得死人。

裴疑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月是第几次带队突袭了，刀光剑影之间，他恍惚回忆起小时候裴鸿山战胜回都得场景。那时铁骑营的驻扎地还不属于魏国，就是靠那次胜利才赢回来的。陛下为了嘉奖他，在魏都设了庆功宴，也是第一次准允他不在元旦的时候回都。

铁骑军还没入城，他就固执地拉着娘亲去城门口迎接，想第一时间将祝福与恭喜送给他。没想到魏都百姓比自己还要激动热情，早已把城门那条通贯大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挤在人群里，还多亏家里的侍卫把自己举起来才看见大军胜利凯旋而归、百姓欢呼庆祝的壮观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睹了那万人欢庆的场景才让自己执着于建功立业，反正从那天起他就想要成为一名万人敬仰的将军。

梦想筑成的同时，也随着偶然轰然倒塌。

在庆功宴上，他与娘亲自然是与裴鸿山同坐一席，本是全场的焦点受着众人的祝贺，他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凭感觉搜寻了一下，居然发现那道冰冷的视线是来自于坐在众人之上的陛下眼里。

他害怕的转移视线不敢再去看，就连之后回了府上睡觉都觉得可怕。

所有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若没有看到陛下的眼神，不觉得害怕便不会半夜偷跑去找娘亲，也听不见两人的争吵，之后便不会将娘亲去世的罪怪在裴鸿山身上。

娘亲劝他收手回魏都做一个闲散将军，可他拒绝了。至此之后娘亲生了病，情绪变得易怒怪异，慢慢地身体越来越不好，最终死在一夜大雪过后......

“公子小心！”李乐大喊着冲过去帮他挡下背后突然袭来的一击。

裴疑回过神来，一脚踹飞眼前与自己对峙的大关士兵，又侧身反手一刀捅进偷袭自己的人的肚子里。不做停顿，快速拔刀接下迎面袭来的另一人的攻击。

他呼吸间吐出的气凝结成白雾，宛如是由身体内的血液沸腾而生。遍地尸体与身上的沾染的血腥燃了他心魔，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陛下冰冷的眼神，有娘亲哀怨的脸，也有第一次偷袭惨死的三名少年，还有宋泠乐叉腰耍脾气地模样......

“啊——”裴疑大叫一声，凶狠一刀利落砍下，面前的人还未反应就在眨眼间变成两截倒了下去，而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道宛如嘉奖般的红印。

他像一只不要命的野兽，凶暴残忍的虐杀着试图阻挡自己的一切。

他要凑到三万石粮食。

他要拿下铁骑营让裴鸿山去娘亲墓前认错。

他要让那所谓的魏国陛下也尝尝破碎是何滋味。

他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崇拜。

他要......

这一夜，李乐在日后回忆起来都觉得反胃可怕，他实在没想到品貌非凡的裴公子会如疯魔般的嗜血怪兽杀伐忘我。

......

魏都，宁远侯府。

宋泠乐着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难得画着精致的妆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众贵女中听她们趋炎附势地奉承彼此。

今日是宁远侯老夫人八十大寿，宁远侯便邀请了魏都所有的高门贵族，甚至还有几位皇室共同庆贺。

再加上裴鸿山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开，众人面上无不欢喜。宋泠乐看着她们地笑脸就厌烦，有人守护住她们的荣华富贵和安乐享受，不高兴才怪！

要不是为了阿姐与阿兄都要了，自己闲在家里无聊，她打死都不会参加。越想越郁闷，她忽然觉得好像在家闲着也比听她们在那里攀比谁的首饰衣服更好来得舒心。

闷闷地喝下第五杯酒后，宋清音一把抓住她还在往杯子里倒的酒。

“喝这么多作甚？要醉的。”

少女没有挣脱开，反而是把脸托在阿姐的手背上撒娇道：“醉了最好，我就有理由提前回去了。”

宋清音换了只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道：“谁叫你勉强自己的？乖乖坐这儿醒醒酒，莫要生事。”

“宋泠乐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才几杯就醉了？”桂月公主隔着宋清音探头看向宋泠乐，调侃道。

“公主殿下想多了，潋潋再来三壶都没有问题！”宋泠乐坐直身子，不愿被小看。

“算了吧你！”桂月看了眼宋清音的眼色说，“要是真的让你再喝三壶，怕是明日魏都就传出宋家二小姐醉酒大闹宁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了！”

“殿下莫要激她！”宋清音生怕妹妹听了去，连忙出声制止。

“呵。”宋泠乐白了桂月一样，冷哼一声道，“我才不会上当呢，你就想看我出糗，我偏不！”

桂月嘴角跳了跳捏着拳做出要打她的模样，反而被她不屑地做着“来呀来呀”给戏弄着。宋清音无奈叹息，平淡地忍受着左右两边的闹腾无言以对。

“桂月殿下宁在这儿啊！”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泠乐抬头一看见来人居然是程婉宁。

“何事？”桂月公主干咳了两声，端坐好询问道。

“是这样的......”程婉宁瞥了一眼紧盯自己的宋泠乐，没有搭理只顾说自己的话，“臣女在前院碰到了太子妃殿下，她好像有些事要先回去，便托我将她的好友领来请您代为陪同。”

桂月闻言打探了一下程婉宁身边的女子，不太耐烦地说：“你在不就行了吗？太子妃的什么朋友，还需要本宫来‘陪同’？”

程婉宁慌张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勉强笑道：“南宫小姐若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如何？殿下现在心情似乎不大好......”她说着意有所指地又瞄了眼宋泠乐。

少女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许久不见程婉宁你还是这么会做好人呢！”

“宋泠乐我没有惹你，劝你也管住自己的嘴！”程婉宁此刻语气变得严肃，明显和与桂月说话时不一样。

“哟哟哟，程家小姐果然好心，还来劝我了？是不是需要我给你磕个头道个谢呢？”宋泠乐一边说着，趁阿姐不注意一口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酒，看起来好不恣意洒脱。

程婉宁还想说什么，不料被身边的女子拦住，只听她轻轻笑了一下问道：“原来你就是家弟说起过的宋家二小姐啊，初次见面，我是南宫瑜，也是你师傅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