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王帐（1/1）

铁骑营大本营中，所有将士整齐列队而站，就连不轻易露面的四位统领也在大营门口恭敬等待。

夜宁城方向缓缓步来一阵车马队，道道军旗赫然绣着一个大大的“程”字。领头一人身穿金甲好不华丽气派，他身旁的两位年轻人战甲虽不如其精致，却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张豪冷哼一声，啐了口痰吐在地上，小声嘀咕道：“没点儿本事，花样挺多。”

白麒瞪了他一眼，又见队伍已走近，作为五军之首不得不上前先行行军礼。

“卑职乃文军统领白麒，带铁骑营众兵在此恭迎程将军。”

武安侯程耀眯眼打量着对自己抱拳行礼的人，淡淡地问：“你是彭山白氏那个庶三子？”

“是。”白麒保持姿势，没有波澜的回答道。

“听闻白氏最以策算闻名天下，怎么你却到这蛮荒之地做了个不见经传的统领？”程耀说的是他，可眼睛却一直在其余几名统领身上扫视。

他这话完全是不把铁骑营放在眼里，明着是在打压白麒，实际是在嘲讽所有人。

张豪气不过就要与之争论，却被蓝威宇一把抓住使了个眼色。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程耀笑了笑，侧首对大儿子程东崖说：“这铁骑营军规松散，日后你与你三弟得好好管一管，免得又出什么叛逃之事，那为父只有忍痛杀之。”

程东崖立即明白父亲的意思，抱拳答是。然后挥鞭驾马越过白麒，逼近其余三位统领面前，居高临下地说：“罪臣裴鸿山叛逃北境，尔等乃他亲信重臣，理应受连带责任。然，镇西大将军武安侯心慈怜悯，惜之将领之才，免除军法只降众位为副标统，可有异议？！”

走到这一步，再难吃的屎他们也必须忍受下来。王志秦率先单膝跪地抱拳表示无异议，白麒蓝威宇虽然强压着怒火，也还是应了下来。

这下只剩张豪还未作答，他震惊地看着一同出生入死的三人，须臾后大笑着狠了目光道：“他娘的老子可不稀罕，若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呀！”

“不要——”白麒转头想要阻止，只见鲜血四溅，那魁梧健壮的男子轰然倒地。

蓝威宇双眼睁大，一侧脸上满是血迹......

然而在大漠深处，同样出现了喷洒的热血和倒地不再能爬起的身体——

大关人此次派出的人数和之前探查的小队不可同比，粗略看下来可能也有一万来人。只不过经历了风暴，裴疑手下的士兵早就不足万，他们还来不及统计损失就遇到了突袭。

不是提前设计好的，就是他们已经到达了大关王帐的附近，才会突然有这么多外敌士兵出现。

“怎么办？！”老莫砍掉数十只飞来箭来到裴疑身旁询问。

少年明白现在正面对抗只有死，自己的士兵不说还陷在沙砾中的人，能拿着兵器的进行战斗的不过两三千。

如今不管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都不属于自己，要怎么办才能度过此关？

“只要能达到目的，道歉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在第二波箭雨袭来的时候，裴疑脑海里居然回忆起宋泠乐说过的话。

她好像总是能顺势而为，从不会因为什么尊严阻止自己去达到目的。

是啊，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告诉所有人，准备投降。”他目光凌厉，不惧一切。现在退的这一步只是为了今后的胜利，就算是投降被俘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在才能事成。

终于行军数日，他们来到了大关人的王帐之中。老莫和其余人全被关在一处笼子里，裴疑则是单独被带到大关之王的面前。

夜晚气温极低，进了帐篷裴疑感觉到一阵温暖，随之而来的是不输蓝威宇气势的压迫感。他被大关士兵强压趴在地上，只能凭借双眼转动去探查周围情景。

自己正对着的事披散长发，身穿皮革缎布、头戴骨冠的鹤颜老者。看上去与宋首辅年龄差不多大，不过身体要比他壮实许多，甚至比张豪还要高大不少。

而左右两侧便是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八个人，他们穿着要比老人低一等，可还是能看出身边应当不低。

他们见到裴疑被押送进来后，立刻吵闹起来，激动地似乎等不及就要将他千刀万剐，还是听前方沧桑低沉的声音响起才慢慢安静下来。

“汝是裴鸿山之子？”大关之王那赤伯问。

裴疑惊讶于他竟然会汉语，错愕片刻后回答：“是。”

“汝可知，吾之族人无一不是想杀汝以泄愤？”老人起身走向少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宛如猛虎紧盯着猎物。

“我猜大王应当不会如此，不然晚辈早已暴尸沙场了。”他笑着露出虎牙，极其镇定。

“那你便是猜错了。”那赤伯回以微笑，抽出腰间匕首没有任何征兆地刺进裴疑左眼。

随着匕首的拔出，鲜血也顺着伤口喷涌，沿着脸阔染红地毯。

他从始至终没有哼一下，只有齿间传来“咯咯”研磨声。冷汗大颗大颗布满他的额间，手指紧握泛起青筋，连骨节都白了。

“如何？还是觉得吾不会杀掉汝吗？”那赤伯擦拭纸匕首问。

裴疑冷笑，倒吸冷气努力控制因剧痛颤抖的声音，说：“不会。”

那赤伯蹙眉，对其中一个按住裴疑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后，那人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少年的腹部。

裴疑没忍住干咳着试图蜷缩身体，他只觉得肋骨断了几根，胃里面如同翻江倒海般难受。

“大、大关之、王，你是不是很在意，为、为何铁骑营会、毫无征兆地派遣、两支军队从东西方向逼近你的王帐？”他吐出口中污血，挑衅地笑道。

那赤伯眼神瞬间冷下来，挥手让按住他的士兵退下，抓着裴疑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问：“为何？”

“那当然是为了与你们做交易啊。”少年蹙眉上扬嘴角。这么近的距离，咬咬牙袭击大关之王并不困难，但他不可这么做，因为说服这个人是自己入漠的目的之一。

“交易？”那赤伯忽而大笑，甩开裴疑，将他的话用大关语告诉其他人，惹来哄堂大笑，其中有人举起面前酒杯狠狠砸到他身上。

老人再次走近他，踢开酒杯踩在他流血不止的左眼上，狠毒地说：“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