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两军（1/1）

之前被裴疑他们抓住的大关俘虏早就趁风暴逃了回去，因此裴疑的打算那赤伯早已知晓。他不信汉人，更是恨裴鸿山入骨，留下裴疑一命也只是为了将其作为把柄用来威胁。

铁骑营对大关赶尽杀绝，逼退至沙漠深处，掠夺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水源，如今却想谈交易，简直是做梦！

他们将裴疑押下去后，几名部落首领提议要杀了抓来的铁骑营士兵；也有人想借此做要挟让魏国拿粮草来换，毕竟马上就要入冬，几个月前他们的粮草被铁骑营夺了不少去，若是没有充足的填补，又得死无数人。

就在争吵不休时，那赤伯看见一直默默坐在席上的儿子热什图。

“吾儿有何想法？”他问。

热什图端起桌案上的奶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跪地行礼道：“儿臣只愿大关永世不灭，人民不再受饥荒与疾病，其余便别无所求。”

“热什图你是什么意思！”有人听出他想与裴疑合作，愤怒地将其一拳击倒在地。

男子没有理会那人，抹干嘴角血迹，任然保持跪地行礼的姿势说：“杀了他只会激发彼此的矛盾；用他们换取粮食也只能挨过今年，那明年、后年、十年、百年之后呢？你们拿谁去换？”

帐篷顿时鸦雀无声......是啊，大关现在可用的草场绿洲少得可怜，别说十年，怕是再过三年都不一定撑得过去。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到魏国边界抢食物的原因。

“大关族与汉族百年来都是敌对，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能做到什么交易？！”另一人还是不肯让步，他想起自己那死于铁骑营刀下的儿子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杀之辱之。

“此子临危不惧，面对父王丝毫不胆怯，失去一只眼睛也没有叫嚷出一句，我觉得他并不简单。”热什图沉着冷静道，“现我们只是抓住了这几千人，可东南边另一支万人军队又如何相对？只要开战，食物消耗便是平常的数倍。只怕，我们还未将汉人驱逐出去，他们便是将我们围困至死。”

言毕，帐篷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大关之王那赤伯仔细考虑着儿子的话，食指敲打着身侧亲自打猎得来的狼皮。

他在做抉择，是以尊严而战，还是为了拯救全族忍辱交易？

黑暗里，被锁于木牢中的铁骑营士兵聚集在一起簇拥取暖。他们很不甘心，却也明白参领的苦心。大家都是平凡人，经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送命，谁不想活下去？谁不想荣誉而归？

可荣誉也不是能轻易得到的，没有能够经受磨难的身躯，没有强大的意志、坚定的信念，也承受不住那耀眼的光芒。不仅是他，还有他们皆是如此。

门口锁链突然发出声响，接着一团黑影如废物一样被人扔了进来，一名离得近的士兵摸索着一看发现居然是浑身伤痕血迹的裴疑。

阿莫惊醒，拨开人群赶到他的身边，手忙脚乱地扯下身上的布料为他包扎。另一处角落的李乐也快速过来，帮助阿莫帮少年止血。

“主子！”小侍从痛哭着，他从未见过裴疑受这么严重的伤，那左眼的血窟窿根本不忍直视，任华缈也不知被大关人关去了哪里，现在能做的只有止住血。

可是整颗眼珠都不见了，用以按压的布条已经浸满了粘稠......

“李乐用这个！”老莫大喊了一声，从另一个笼子伸出手扔了一个什么进来。

士兵递来一看竟是一支火折子。

以前在外没有大夫和医药，为了止血，他们经常会使用烧红的铁器与强行凝结伤口，不然便会失血过多而死。火折子虽然比不上铁器，也总比没有强。

阿莫别过头去不敢看，李乐只得狠下心吹燃之后往伤口按了下去——顿时响起血肉燃烧的声音和男子的闷哼。

裴疑紧咬牙关、绷直身体，一只手死死抓住腰间的荷包，这点小痛他还是能够忍下去的！

反正这具身体早就布满了伤害，再添一处又如何？征战的路，反抗的路从来都是布满荆棘，怕的不是有多艰辛，而是......而是明明决定好了，却在半路退缩！

已经到了这里，怎么可以就这样，就这样死掉？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

......

大关王帐东面戈壁石林处。

沈槐序看着泛起亮光的东边，熟练的用沙子扑灭了火堆，接着从腰间竹篓摸出一块白肉朝空中一扔——尖厉的鸣叫突然响起，一道黑影快速飞来精准叼起吞下肚去。

健壮的海东青垂直向下俯冲，在要撞击地面士兵的刹那改变方向，用力挥翅又径直飞向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攻！”卫林阶率先上马，举刀大喊。他的后背背着一把长长的红缨枪，周围是眼露凶光、激愤坚毅的战士，皆是不要命一般呐喊着随海东青一起冲向前去。

此时已是他们二万五千众“弃北向西”来到沙漠的第四十七天。说是二万五，其实早就没有那么多了，细算下来只有一万七千六百三十二人。除了战死于此的和行军中体力不支倒下的，还有部分是一开始就因为自己人算计殒命的。

虽说身后已经没有汗狄人的穷追猛打，但前面攻不破的大关仍旧是最大的难题。

沈槐序在赌，赌裴疑知道他们在这里。

在青州棋盘一子，他就看出这个少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推算时间，柔河战败和裴将军失踪的事必然已经传到他的耳里。以他的性格及对父亲的执著，势必想要一探究竟。

加之将军反叛，陛下不可能再派铁骑营的兵。要想去柔河，不明正面从魏国境内到达北境，那么只有横穿大漠......

他不知道他们这些剩下的人还能坚持多久，但他必须坚持下来，就算只留有最后一个人，也要将太子的阴谋和裴将军之死告诉魏国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