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带病延年（1/1）
赵有德和赵家兴来到医院附近的ATM机旁。
老赵从上衣内口袋里摸出一本包裹严实的存折。
很多农村人都喜欢用存折。
越是经济落后区越是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存折，看着上面的位数不多的四位数，犯起了嘀咕：就这么点钱，够什么用嘛！
“老太太这次意外来得太突然，这得花多少钱啊？家里穷的叮当响，还祸从天降！你奶奶这头住进了医院……还不知道你妹妹那头，情况怎么样了，路上也没碰到，真是急人。”
老赵心乱如麻，既心疼钱，也心疼人。
可能怎么办？
自作孽，不可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爸，先把眼前事顾好，弟弟从小就很有主意，肯定会没事的。只是菲燕……要是得不到抢救……只怕挺不过今天晚上。”赵家兴心里也不好受。
“你说她怎么那么犟……父亲之命媒妁之言不听，不是存心气我的吗？大路朝天她不走，黄泉没路偏要往里闯！哎！”
赵有德其实心里清楚：这事情他也有错，逼得太急了。
说到底，就是他把女儿给逼上了绝路。
可他也没办法，就把女儿当外人看。
说白了，都是钱惹的祸！
赵有德和老太太当时掉进钱眼里了，一切想当然。
他和老太太都太自以为是。
……
赵有德把头一扭问儿子：“你说应该取多少？”
“医生说至少两千，我觉得您应该多取一点，要吃饭、上厕所，洗脸刷牙的钱总要有吧。晚上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回家去拿，来回也不方便，还要搭路费”赵家兴考虑得挺周到。
赵有德取了三千，看着存折上变少的余额，还有5358.64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偏遇当头风,衰透至极！！
本来就没多少！又少了三千……
赵有德想到了5万的彩礼钱还一分没到手，倒先收了订婚礼物。
人住院了，那些鸡狗猪怎么办？他是有苦难言，本以为是包赚不赔的婚姻买卖……“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价钱都谈妥了……
这么一搞，谈好的买卖岂不是鸡飞蛋打，白白泡汤？赵有德心酸呐。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钱没招进来，自己还要往里搭进去不少……
他是请假回家的，在小区当保安看大门，请一天假就扣一天钱，100块一天呢，一想起来，他就难受得很。
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情，赵家兴心里也很很难受。
眼瞅着高考分数刚出来，这几天就要填报高考志愿，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可是很关键的，关系着他将来一辈子的命运前途……
还有，考上大学的话，听说随便一个学校学费就要大几千，甚至上万……
家里一贫如洗，又遭横祸。
……
赵有德思绪万千，想了很多，站在ATM机旁发愣。
“爸，学校让明天到学校参加高考志愿填报家长会，你去不去？”赵家兴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赵有德。
“你奶奶生死难料，怎么走得开？你自己去吧，跟老师说一声，有什么事儿你到医院再跟我说。”
父子俩各有心事，不再多言，回到了中医院。
……
急诊室ICU病房外。
身着紫色护士服的美女护士看到荣幺楠的病人家属赵有德，急忙走了过去。
重病医护室的衣服不是紫色就是蓝色，是希望这个颜色能给病人和家属带来希望。
“你们刚到哪里去了，怎么才过来？荣幺楠老人脑子里淤血压迫神经，一下清醒一下又昏迷，情况很危险，需要做开颅手术……否则可能有生命之危，你们考虑下，同意手术的话，就赶快在病危告知单上签写名字。”
赵有德神情紧张地看着护士：“医生，医生……”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说什么好。
他又转头看向赵家兴，“儿子，儿子……你说该怎么办？”他是真的没了主意！
赵家兴看着父亲着急的模样，他想得更多的是：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再做手术，救活了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那就人财两空了，而且，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钱不够。
赵家兴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话， 而是向医生问道：“医生，做开颅手术的话，风险有多大，需要多少钱？”
身穿紫色大褂的护士说道：“具体要多少钱的话，得问医生。按照以往惯例，开颅手术保守估计得准备20万，再一个还要看病人有没有其它并发症，你们也知道：人的身体就像机器一样，年代久了，毛病就多，很多老人都是大病包小病，不断生病。”
“可是20万太多了，简直是天文数字，我们家庭承受不起，”赵有德可怜巴巴，愁眉不展，“能不能便宜一点？”
“那医院也没什么办法，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不做手术的话，那就暂时只能保守治疗，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情况。”
“医生，能不能通融融通，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
紫衣护士：“对不起，这里是医院，有明文规定：交不齐手术费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爸，你别说了，别再为难医生。看来只能……只能让奶奶带病延年。”赵家兴苦笑。
“带病延年……是啊，别再惹她生气，让她吃好，喝好，睡好，活得轻松点，能活多久是多久。”赵有德也明白了，少一点还好说，需要那么多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
有人吐槽：21世纪有三贵：买房贵，上学贵，看病贵！
这话真不假。
现代人活得有多累只有本人知道，一句话概括就是：活不好，死不了！
……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有多少人是为自己而活？
每个人都想活出个人样，可有多少人，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个。
包括当老师的朱朝永。
已经深夜了，他还需要赶到他哥的家。
朱荣祖是西川县第一中学的校长，这会也是寝食难安。
“真特么活见鬼了，大晚上不能好好睡觉，无事惹得一身骚，倒霉透了！”朱朝永边走边抱怨，觉得自己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