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年7（1/1）

日子冬去春来，金鸳盟众人也渐渐习惯了李九九这位疑似李相夷的“李相夷”的存在。

甚至在李九九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在他的归一阁里讨到原本只专供尊上的美食糕点有时还能听到这位在归一阁里焚香煮酒琵琶声声。

于是这爱恨随性的金鸳盟盟众居然也就接受了这位“食魔”的存在，甚至言语之间颇为推崇，称其所做吃食能够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这自然引得了药魔其人的注意。

药魔常年外出，行踪不定，此次也是任务赶上了，正好经过玉城分盟。

他倒是要会会这个“疑似李相夷”的“食魔”。

“笛飞声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这都点的什么鬼菜式？”

李九九困惑地把那张菜单看了又看。

“婆娑步”“游龙踏雪”“小楼昨夜又东风”？

这不如直接点个“李相夷”让他做出来得了？

问就是。

“你长得和李相夷这么像，说不准有什么机缘。”

“那笛大盟主，机缘跟菜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觉得弹琵琶更好一些？也不是不行。”

“得。”

他宁愿做“李相夷”菜。

主要是音乐这容易让人虚妄，饭菜再如何也只是口腹之欲而已。

他也不是没试过，试图悄摸溜到金鸳盟藏书阁学点武功秘籍。

结果他这几个月把整个地界都踩了一遍，这藏书阁压根都不存在。

放弃了，他总不至于要去求教于笛飞声。

这一日，李九九照例焚香煮酒弄琵琶，只是这头却越发昏昏沉沉。

情急之下，李九九主动挑断了木琵琶的琴弦，让伤口的痛逼自己保持清醒。

伤口在流血。

“李门主。”

李九九听到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

“不过半年光景，李门主就变得这般模样……老身实在是……”药魔佝偻着干瘦衰老的身躯，灰白干枯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实在是欣喜若狂啊！”

李九九疑惑地看着药魔，药魔自然地落座下首蒲团之上。

“李门主，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呀，”药魔小而狭的眼睛放着渗人的光，猝不及防地起身而至拉过李九九的左手，“呵呵，丹田……嗯？”

怎么会？

不应该是丹田无力气海破裂吗？

为什么此人的脉象却是丹田干涩气海虚无？

这应当是丝毫未曾习武之人的脉象才对！

“嗯？？”药魔大为诧异，上上下下盯着李九九的脸瞧，甚至不信邪的拉过右手，结果大同小异。

“这怎么可能？！”药魔面容扭曲，状若疯癫。

他本以为他能见证他的旷世之作碧茶之毒肆虐在空前绝后天下第一剑神的身上，那该是何等畅快之事！

怎么就不是了呢？

怎么就可能是一杯碧茶就把李相夷给毒死了呢？

李相夷怎么可能直接就死了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药魔哭叫着狂奔而去，就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魔君什么情况？”

“据说是那天从归一阁出来后就那样了！疯疯癫癫的……”

“魔君手下又死了几个药人……”

“你来我金鸳盟数月，倒是搞得我这里人心惶惶，”笛飞声笑着喝了一口茶水，语气平淡无比，“李九九？”

“嗯？啊……”李九九神游天外，刚回过神，“这个啊，只能说是笛大盟主手底下心理不是很健康啊。”

“你不知道，四顾门那帮人现在都要疯了，”笛飞声摆出好几沓密报，“这可都是你这个“李相夷”的“丰功伟绩”。”

李九九从容地翻开密报，只看了一眼就立马阖上。

“哟，笛大盟主尊驾不稍微那么拨冗解释解释？”

笛飞声一运起内力，密报纷纷听话地一字排开，随风而动，内容赫然是五花八门的图文并茂。

“李相夷秘制“婆娑步”烧鹅掌”

“李相夷密传“游龙踏雪”冷吃”

“……”

诸如此类，不胜凡举。

“别看我，不是我透出去的。”笛飞声有些憋笑。

“……”果然人不能太闲，一闲就要多管闲事。

合着他亲手做的食物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你气什么？又不是你丢人。”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李相夷丢人跟我丢人有差？”

“那倒是。”

李九九觉得他最好还是离开，角丽谯静悄悄，必是在作妖。

果然。

这日夜里，正好是小碧茶时间。

“……冷……热……冷……”李九九正沉浸式体验中，就注意到了眼角余光中的一抹红色。

好嘛，清醒了。

“角圣女……？”李九九迅速试图收回状态，“半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我这里有一杯雪域红茶，可以略略缓解李门主的碧茶之毒……”角丽谯捧上又一杯茶，“再一再二不再三，这阿谯奉上的第三杯茶，必不可能再有害李门主之心，何况，李门主现在与阿谯同样为尊上效命，阿谯怎会不识大体？”

“都说了我不是……”

李九九话还没说完，就被角丽谯灌了一个突然。

“呕！”

腥臭的。

“什么东西？！呕！”

李九九只觉得几辈子都没喝过这么恶心的东西，苦水都要被呕出来了。

“雪域红茶，可是用天山雪莲和处子之血制成的天下奇药，身中剧毒之人服之有奇效，反之……”角丽谯像一条赤练蛇般凑近，人血染制的指甲鲜红欲滴，“便是剧毒的毒药，毒发之时会血脉爆裂七窍流血而死啊！”

“哎呀，角大圣女居然也会鬼话连篇了，”李九九几乎是在尝到这所谓红茶的一瞬间就品出了红茶的构成，“角大圣女，这怕不是牦牛血加了雪蛤调制的假货吧？”

“你的嘴倒是灵？”角丽谯好似发现了更好玩的事儿，“可阿谯听药魔说，这碧茶，可是会逐渐五感尽失，那时候，李门主这一手好厨艺，岂不可惜！”

哟，绝世功夫你不早可惜，又来可惜起绝世厨艺了。

是绝世功夫不配了。

“……”李九九淡定道，“你开心就好，我随意。”

“李门主不说阿谯当你默许了，”角丽谯笑盈盈道，“这雪域红茶是假，可这缓解碧茶之毒可是真，如此，李门主当真不在意？”

“难道牦牛血加雪蛤能解碧茶？”李九九稍微那么附和了一下。

“错错错！”角丽谯漏出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是一道新生的伤痕。

“这，才是缓解碧茶的关键！”角丽谯把那渗血的伤痕更往李九九面前送了送却又立马收回。

李九九感觉，目前自己体内那点微末的小碧茶，竟然真的有如潮汐随月亮起落般牵引。

难道碧茶是蛊毒？

不止，恐怕不止是寻常蛊毒。

看着李九九神色微动却静默不言，角丽谯眼神一沉，随即笑颜如花道:

“只要李门主替阿谯办一件事，阿谯愿为李门主随时取血解毒，可好？”

“那个……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是那个李相夷，你这下毒也是你，解毒也是你，实在难以取信于人啊。”

就……试探至死呗。

我就不说我是李相夷，谁也证明不了我是李相夷。

我没有李相夷的全部思想，情感，风格和习惯。

可偏偏我就“是”李相夷。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仇敌大仇得报的羞辱对象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