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孤家寡人（1/1）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军机处内，斐山虎一身戎装，拱手拜见。
纱帘之后，独孤半夏冷冷的盯着斐山虎腰间的佩剑。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这是先帝赐予斐山虎的特权，放眼大启建国几百年之间，也未曾有臣子有如此礼遇。
小皇帝刚被叫了回来还在气头上，此时见斐山虎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瞅了眼纱帘，怯生生的说道：“斐元帅，你除夕深夜特来求见，所为何事？”
斐山虎闻言，瘦弱的身子静静站在殿前，一声不响。
“来人，给斐元帅上座！”
纱帘后的独孤半夏轻启红唇命令道。
两个小太监连忙搬出一把红木太师椅。
斐山虎缓缓坐下，这才开口道：“还请陛下，太后恕罪，老夫年纪大了，站久了便越发吃力。”
“无妨，元帅到底所为何事。”小皇帝满心思都在烟火身上。
“方才边线传来紧急军情！书院大弟子颜回勾结妖族太子白万仇，企图借公主出嫁之事破除惊神阵，被斐山豹将军识破，带领众将士顽强抵抗，最终用全军覆没的代价成功阻止了妖族的阴谋。”
“什么全军覆没？那我皇姐呢？”小皇帝急忙问道。
斐山虎神情悲切的说道：“公主……妖族恼羞成怒之下，公主以身殉国了！”
“什么！皇姐……”小皇帝听闻檀笑已然身亡，不由得悲愤交加，当场竟哭了起来。
“书院弟子怎么会叛了妖族？元帅此事可千真万确？”
与自己的儿子截然不同，独孤半夏更加理性也更残酷。
斐山虎消瘦的脸庞露出精光，“此事千真万确，一千多人马，唯有斐征将军凭借回城符逃出来了。他将一切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于老夫，这才深夜特来向太后娘娘禀明！”
独孤半夏急忙说道：“边境如何？妖族可有什么动静？”
斐山虎回道：“太后娘娘放心，边境守卫尚未发现妖族的踪迹，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派了一万人将士前去增援！”
听完斐山虎的话，在纱帘后的独孤半夏先是放下心来。
片刻却又露出思索的神情，“斐元帅，那陛下赐给魏礼官的天玄尺又在何处。”
斐山虎不卑不亢的回道：“魏冉魏礼官当场被妖族龟无许所杀，至于那圣物天玄尺更是不知所踪。”
小皇帝握紧了拳头，狠声说道：“妖族撕毁盟约，杀我皇姐，灭我数千将士。此事士可忍孰不可忍，斐元帅，你可我替我皇姐报仇啊！”
斐山虎正欲领旨，却被回过味来的太后独孤半夏阻止。
“慢着！照斐元帅的意思，那数百子弟兵也没逃回来？”
斐山虎又回复一遍。
“除斐征将军外，无一人生还！”
斐山虎站起身来，铁甲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股肃杀的气息直冲殿上的母子二人。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最该做的便是抚慰那些子弟兵家人的心，还请陛下下令，让微臣立刻将书院拿下，以安抚人心。”
“这……”年仅十四岁的小皇帝为难的看向纱帘。
“书院自古就存在于世，此事干系重大，还需要从长计议。”独孤半夏的声音还带着迟疑。
斐山虎如同一只饥饿的瘦虎，等待猎物上钩，他悠悠开口道：“微臣敢问太后娘娘，这上到皇室宗亲下到朝廷重臣，他们的孩子亡了，普天之下谁还能承担这样的怒火？妖族？他们不敢。那剩下来还有谁？是陛下，还是我这元帅？”
独孤半夏听完斐山虎的话，面目铁青。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斐山虎下了一手好大的棋！原来从最初他放出子弟兵立下此功，便可直接入朝为官的消息，就是为此次行动上了个保险！
若是一切顺利，自然卖了整个朝廷一个人人情。
若是有误，那么就可以绑架整个朝廷同皇室对抗！
想到这里独孤半夏深知自己面对这头瘦虎还是太嫩了。
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必须要抛出书院这座替罪羊来承担皇亲贵族的怒火。
“斐元帅说的对，昭告天下书院大弟子颜回的罪行，即刻对书院进行封锁。还请元帅加紧边境看守，切莫给妖族可趁之机。陛下，您看这样如何？”
小皇帝使劲点了点头。
斐山虎挺直了腰杆，大声喊道：“微臣谨遵太后娘娘，陛下的旨意，立刻将书院进行封锁！”
见事情尘埃落定，斐山虎暗中也松了一口气，此次兵行险招，必然会使得这对母子对自己更加忌惮。
正当斐山虎将要退去之时，小皇帝檀锐开口说道。
“慢着，母后那皇姐怎么办？”
对此斐山虎自然不会发声，这是皇室内部的问题。
明显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一问，纱帘后的妇人沉默了许久。
独孤半夏眼色复杂的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檀笑公主病逝于公主府内，年仅十六岁。”
“母后！难道不为姐姐报仇了！？”檀锐罕见的违背母后的意志，高声吼道。
“够了！哀家今天很累了，要休息了。”
“微臣告退！”斐山虎见状快速离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待斐山虎走后，小皇帝檀锐冲进了纱帘之中。
“母后！你为何！……”
檀锐第一次见母后这副模样，话在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独孤半夏擦去眼角的泪花，郑重的说道：“锐儿你要记得，你是天下人的陛下，凡事都要考虑利弊，不问得失，真相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能否得到大臣，百姓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母……母后我知道了，母后锐儿害怕……。”
独孤半夏拿出雪白的帕子，仔细将手中的鲜血擦去，面无表情的看着护甲戳出来的一个个血洞。
独孤半夏将儿子拥入怀中，用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忘记你姐姐，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冷静，你要比任何人都心硬，都要心冷。无论如何何时何地‘孤家寡人’这四个字，将会伴随你的一生。”
“母后，这斐元帅他……。”
一想到斐山虎，独孤半夏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她看着泪流满面的小皇帝，冷声说道：“来人，召国师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