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晨的追杀(1/1)
天已见晴,一道撕裂的光透过天边。
拂晓的清晨总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在这人畜不见的官驿外,本该连虫鸣鸟叫都显得那么诡谲,但此时一队人马却硬生生出现在官驿之外。
马匹的希律之声打破的宁静,熟睡的众人终被惊醒,长久高度警觉的陆氏族人立马鱼龙惯出,可看到来人之后,青壮们却手持兵刃颤颤巍巍的退却到了驿馆之内,如临大敌。
黑衣、黑甲,连数十匹高俊的战马也武装到了牙齿,常年作为军镇的陆族之人不难看出,来者身份呼之欲出。
东临武烈军,龙骑黑甲营!
来者毫不遮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侧。
“叫你们领头出来,本将有事问询!”
领头之人是一名年轻的军将,他骑着高壮的军马脸色显的颇不耐烦,说罢伸展了身形,摇头晃脑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此时,只见陆迁急急忙忙的跑来,连时常不离身侧的朴刀也未拿上,瞧见军将之后,两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当即纳头便拜。
“小民枫溪堡陆氏一族陆迁,携族人逃难至此,见过大人。”
老头这一拜,身姿匍匐在地,算是行了大礼。
“枫溪堡被流贼攻破,本将听闻早已全族尽疫,连同那王、和二族也无一幸免。你这小老儿分明是诓我,这哪来的陆氏族人,应是山道上抢劫的流匪!”说罢军将翻身跃马走到陆迁近前。
“老头你抬起头来。”
陆迁也不慌乱,直起身形看向眼前的军将。此军将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五官相貌皆是非凡,能在如此年纪号令黑甲营,断然也不会是寻常人物。
“你看你身后具是持着兵刃的青壮,怕是那官驿之内全是劫掠的小娘子罢!”军将说到此处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他接着言道:“你这老儿怕是山寨里藏着不知道多少压寨夫人!”军将言罢,双腿向前行了数步。
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之力肆虐在这窄小的驿门之内。驿内陆族护卫竟尽数退后数步,虽手握兵刃,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从他们手心的汗渍不难看出,起初数十骑的兵甲都无此人一人之威势!
陆迁挥了挥手示意放下兵刃,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这满驿之内全是陆氏一族的老弱,老头我此言并未掺假,将军如要把我族尽数诛灭,小老儿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先代素王创立武烈军之初,曾勤王师以得功业,武烈军世代本就是保境安民,我枫溪堡数代为东临流了多少血,难道大人真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么。”
陆迁此时言语间并无半点婉转,他深知此批军马如若是专程前来灭口,他们这百十来口人断无生还的可能,自诩拳脚刀法出众,可眼前的年轻人他一招也走不过!
凭着多年的直觉,以及曾经一次偶然的机遇。这年轻的龙骑黑甲营将领,让他回想到曾经的过往,那相同的气机,强到让他心生畏惧!
年轻的军将注视着陆迁,他一时间也不知作何说辞,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本以为你会装作普通的山民,或是拼死与我反抗。
我也以为一帮逃窜许久的人应当死的体面,因为活着原本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你怎地不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这老头见我倒是直言不讳,本将一时还不知拿你怎么处置。”
年轻军将站至高处,微微俯首,对着身前本就佝偻的老头说道。他看的出来,此人看似对他做足姿态,实则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他此行并不是前来灭口,所以他一再强调他们只是普通的山匪!
“将军追寻至此应罪不至枫溪。”陆迁言至于此,心中也好似做了某种决定般说道。
“将军可进屋内探查,如若将军追寻之物......”
“作罢!休再胡言!”
军将听到此处那从容不迫的瞳孔不经意间陡然收缩,当即打断了老头,上前扯着后者衣领轻声说道:“枫溪堡这票人老子才不屑去杀,你这老头几斤几两心里没个数,真要把秘密说出来,多少头够砍!”
陆迁后知后觉身后好似冒出冷汗,连忙闭口不言。
“听着,我追寻至此也是奉命行事,你带着一帮老弱速速退去,要落草也好,要当善民也罢,早早离开,今日就当本将与你们不曾见过!”
陆迁听着这军将一席话满脸不可思议,可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立马拜倒,屋内众人见势也一应跪伏。
“还有,那隐匿的箭手不要拿破箭指着我,你的呼吸声太大,老子隔着百米都能听见你咳嗽。”言毕,远处山峭之上,程巷摸着头讪笑一声,缓缓跃下。
此人太过妖异,他早已做好决战的准备,可此时不打正合得他心意,若战,此番必不能生还。
黑甲营众听得军令四散开来,陆氏一族子弟生怕这年轻军将反悔,收拾着东西很快便行至官道之上,陆聪拉着老马,老马驮着傻子,陆柏紧随其后。
“陆头,咱们快走,趁着他没反悔,快跑!”
........
“这傻子你儿子?”
“小老儿不曾婚娶,也不曾有子嗣。”陆迁现在掐死陆柏的心都有了,接着说道:“恐是遭逢族变,这小子患得癔症,将军莫要与这小儿计较,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老头连连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渍,连忙解释道。
看着缓缓离去的族众,陆迁终归舒展口气,他自知此次本就凶险万分,如若碰到其他追兵恐全族难以幸免,他退后数步,郑重的弯腰对着军将深深行了大礼。
这一次没有前两次显得谦卑,但军将却感受到这礼颇为赤诚。
“你不必谢我,我不想平添人命,多造杀孽,说到底,我此番也是受人之托,你且好自为之,带着族人好好过活吧。”
看着眼前的老头,军将挥了挥手,纵身飞跃上马,随着希律律的马啼声,黑甲营并做两伍,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将军可留得姓名,老头子我好向儿郎们告知将军的恩义。”
“你不欠我,大可不必!”
随着潮水般的马踏声掠过,军将并无多言。只听得他呼喊了一声:“武烈!”
数十人重复着呼喊道。
武烈!武烈!武烈!
陆迁索问无果,他知得这其中定然关窍颇多。此间事,并不是他能触及,连谈论都恐带来杀身之祸,还是不多想罢,终归是半截都入土的人,将来事,还是交给陆柏一般的少年人去做罢。
黑甲营行至数十里处,年轻军将身侧副手轻言问道:“陈参将,咱们此次私放这批枫溪逃犯,袁总军知晓肯定会揪着咱们辫子不放!”
“那批不过是逃难的流民,不是什么枫溪的逃犯,记着,回去切勿多言。”
副将思绪一阵,也只得应声领命。
陈参将随即道:“我本就不愿杀戮无辜,武烈军现在疲敝,只有咱龙骑军还算秉持先代素王遗志,袁总军也好,大王也罢,都是图谋的王图霸业。”
“参将慎言!”副将心胆好似悬在空中,立马说道。
“此番寻物寻到此处也只落个人头累累,连寻啥也没说个明白,稀里糊涂倒是死了一大堆人,管他什么王图霸业!我等做好职责便好,走了!”
说闭,单骑一马当先扬长而去。
两伍的骑卒相继奔驰,像两条深邃的黑龙,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