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王府(1/1)
健锐营在京师旗民中可谓如雷贯耳。高宗乾隆年间,四川大小金川土司发动了叛乱,清军出兵平叛,史称大小金川之役。但在第一次平定大金川之战中,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凭借石雕堡垒给八旗军带来大量的伤亡。为此,乾隆十三年,朝廷在西山东麓仿建金川碉楼,并挑选精壮满洲旗兵一千名训练云梯攻碉战法。
后大学士傅恒率兵出征大金川,金川首领莎罗奔乞降,营兵中途班师回朝,尽管云梯兵未得实战,高宗还是下令在香山练兵的战碉之侧,建实胜寺,以纪念大小金川平定,同时将归来的云梯兵组成“健锐云梯营”,健锐营由此而来。
穆松筠早先在理藩院满档房供职时,曾与理藩院的藏人通事有过接触,其中一人正是健锐营的番子佐领。此人曾充当向导带穆松筠等人游览过健锐营,爬过西山,因此穆松筠对健锐营颇为熟悉。
健锐营以香山静宜园为中心,北侧向东的山麓为分布着左翼四旗,南侧向南山麓分布着右翼四旗。它们沿双石岭、二昭山、大昭山诸峰一线排开。右翼四旗最北面的是正黄旗,越过旗营关帝庙则为正红旗。过松堂,梵香寺为镶蓝旗,在最南端的南河滩沟南北侧的是镶红旗,再往南是黄土坡和魏家村。这些健锐营八旗营房和民人村落相间排列,极其规整。
在健锐营中有两个特殊的旗营,即船营和正黄旗小营。
乾隆十五年,高宗仿效汉武帝凿昆明池练水师,并在昆明湖边设船营,挑选熟悉水性的八旗汉军入营,称“健锐营八旗水师”。因满洲旗人称南方的汉人为“南蛮子”,因此该营也被称为“蛮子营”。
正黄旗小营则为安插两金川的俘虏而设立。有佐领一人,骁骑校一人,领催四人,共二百二十八人。京中的旗人称川西的藏人为“番子”,故也称番子营。这些番子旗人主要从事修筑碉房,有的也在理藩院担任通事,还有的人进宫为王公大臣表演“番子乐”。
所谓“番子乐”为宫廷表演的七部乐舞之一,即藏民乐舞,这是歌、舞、乐相结合的乐部,由金川之乐和班禅之乐两部分组成。
七部乐舞第一部《瓦尔喀部乐》是东部瓦尔喀乐舞,瓦尔喀部是女真族的一个部落。第二部《朝鲜国俳》是高丽乐舞技艺表演,即在吹打乐器笛、管、鼓的伴奏下表演。第三部《蒙古乐》,即蒙古各部乐舞。第四部《回部乐》指的是回疆乐舞,是乐舞与杂技相结合的乐部。第五步为番子乐,剩下的几部乐分别为《廓尔喀部乐》《缅甸国乐》《安南国乐》。
穆松筠忽然回想起张浦睿曾经说过高丽使节暴毙那晚宫中有番子佐领进宫表演番子乐。难道来找他的是健锐营的番子佐领?莫非那人知道吕东植暴毙的真相?
穆松筠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急忙问道:“娘,此人走时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明日午时在四王府的听云轩茶馆候着你。”
穆松筠想到这人极有可能是当天入宫表演番子乐的番子佐领,他定是亲眼目睹了吕东植之死的真相,才会邀自己前往西山健锐营四王府村的茶馆相见。
事不宜迟,穆松筠决定只身前往。他向母亲道了晚安,回到房间休息,打算次日一大早就奔健锐营。
京城,穆彰阿府。
大厅之中的穆彰阿怒气冲冲地将府中的花瓶、瓷器砸了个稀碎,身旁的仆人也不敢言语,只是默默地一个一个拿给他。常安、寿明两个人人都吓得跪倒在他面前,浑身颤抖,也不说话,任凭这些瓷器的碎渣溅到他们身上,
穆彰阿大骂道:“混账东西,白养着这群高丽佐领,到头来一个个狼心狗肺的,没我的命令就敢私自帮助高丽人贩卖禁药,还敢杀副使,简直是无法无天。”
寿明这时颤颤巍巍地说道:“穆大人息怒,我内务府上上下下除了这些高丽佐领,无人精通朝鲜语,他们私下见面做了什么交易,我等查无所查呀。”
“那以后就给我从理藩院和礼部找通事。以后不准再让高丽佐领接触这些高丽使团的人,明白没?”
寿明叩头说了一声嗻。
穆彰阿走到寿明和常安近前,看着两个人额头上都沾满了汗水。
穆彰阿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靠着内务府挣了多少银两,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吧?内务府的人把吕东植杀了就是你们失察,连这群高丽佐领你们都掌控不了,还做什么生意,迟早给我撂挑子。”
常安和寿明吓得连连叩头。
穆彰阿又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似乎消了些气。
“行了,以后都给我机灵点儿。这次就算了,皇上也不打算深究了,估计也就是敲打敲打这群高丽佐领和高丽使团的人,过两天在会同馆的开市你们派人都给我盯紧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我现在已经不是内务府总管了,没法时时刻刻护着你们周全了,这次的事儿你们也给自己提个醒,别整天迷迷糊糊的,再让人给算计了。”
两个人连连称是。
穆彰阿一脸疲惫地说道:“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也许是太过兴奋,这一夜穆松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穆松筠到西四牌楼雇车,准备前往西山四王府村。
四王府为健锐营的主要集市之一。它原是明代皇室婴幼儿夭折埋葬之处,原称死王府,恶其“死”字,转意为今名。该地东邻丰户营,西邻正白旗,南邻厢白旗,北至西小府。
四王府村的这条商业街长不过四百余米,却有烧饼铺、饺子铺、烟铺、棺材铺、杠房、首饰楼、喜轿铺、煤铺、茶馆、铁铺等近百余家商号,多是海淀镇或者京城里的分号。
经过一路打听,穆松筠终于找到了这个叫听云轩的茶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