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喀尔喀（1/1）

拐棒楼。

眼下已经到了年关，拐棒楼许多旗人主顾结清了一年的账后已没多余茶钱，今天上午茶馆冷清了不少，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也多是附近的买卖家，董六也乐得清闲，自己在柜前打着算盘，时不时叮嘱着茶馆的伙计给客人添水。

不一会儿，常在穿着补子服从门口进来，道了声掌柜的，算是给董六打个招呼，董六赶忙迎了上去，道了声辛苦。

董六在大堂找了间散座的桌子坐下，董六殷勤地问道：“还是老规矩？”

常在点了点头。

“麻烦您了。”

“好嘞，您擎好吧。”

掌柜的应了一声，吩咐底下人给常在上水。

“给常爷来一壶高的，来一碟红炉”。

所谓“高的”，就是高碎。亦称“高末”，又叫劳保茶。是京师所特有的一种茶叶，为茶叶店筛茶时筛出的茶叶末。

这种碎末在别的地方是弃之无用的东西，在当时的京师，却是旗下贫民非常喜爱的饮品。许多旗人买不起好茶，但又偏爱喝茶，故茶叶店将此物出售，谓为高级茶叶末。不仅让旗人享受茶的清香，同时，悉心地顾及到旗人的“脸面”。

但因为是茶叶末子，因此与其他茶叶不同，只得冲泡一次，无法续水，所以较一般的茶水量给的要大，盛高碎的茶壶也比一般的茶壶要大出许多，许多京师穷苦百姓和买卖家都喜欢以此茶解渴，久而久之许多常年泡茶馆的旗人也逐渐接受此茶。

拐棒楼的“高碎”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茶仍然是好茶，只不过失了形，放在茶壶里冲泡，香味也丝毫不逊色。

看看四下无人，常在感觉颇有些冷清，便对董六说道：“掌柜的，陪我坐会儿吧。”

“那敢情好。”

此时茶馆伙计也将一碟点心和茶水端了上来，董六坐下为常在倒了一杯茶。

“常爷，这高丽使者暴毙的案子结了？”

“结了，据刑部公文所述，为通事韩通私自在京城买了一批罗刹国的禁药，被高丽副史吕东植所发现，所以韩通便将吕东植毒死，并躲避到高丽佐领金义福处去，最后因为金义福害怕被牵连，将其杀害。”

“常爷，这案情好生复杂呀。”

常在笑了笑，附耳对董六小声说道：“据我们慎刑司的几个老人儿传言，吕东植压根儿是自杀，所以我想这案件真相可能比披露的更为复杂。”

“那这些人最后如何处理？”

“金义福杀害高丽使者，斩立决，年后就奔菜市口，提供禁药的罗刹人彼得罗夫判了斩监后，贩卖禁药的罗刹佐领何民泰发配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对了常爷，最近我怎么发现这城里街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蒙古来的商队。前几日还有个蒙古来的老爷也在我这小店儿里喝茶，还指明想听石玉昆老爷的书。”

“这事儿您得问理藩院的老爷们了，又到了漠北的喀尔喀蒙古诸部年班的日子了。”

董六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喀尔喀蒙古在什么地方，这年班又是什么？”

“董老板，这您就不懂了。这喀尔喀是位于漠北蒙古诸部的统称。该地东接呼伦贝尔，西至阿尔泰山，南临大漠，北与罗刹国接壤，为四战之地。早在世祖爷入关前，该部的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开始向咱们大清进贡。圣祖爷时期准噶尔的噶尔丹逆贼劫掠漠北，这三大汗才正式投靠我大清。多伦会盟后，喀尔喀蒙古王公每逢年节都要来京城向万岁朝觐，来京者还要向万岁带来贡品以示恭顺，朝廷也要给他们相应的赏赐，因为喀尔喀蒙古王公是轮班来朝，年年如此，所以称为年班。”

“怪不得呢，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商队呀，这都是给陛下进贡的贡品吗？”

常在笑道：“那哪能呀，万岁爷富有四海，还会缺他们那点儿牛羊肉不成。平时口外的沿边通道都被我大清封禁，由八旗驻守，只有在年班的时候，才特许这些蒙古的王公大臣随队带商队和贡使，携带着漠北的牛、马、羊、驼牲畜的毛皮在沿途的城镇互市。这些蒙古王公和成群的商队带着他们的货物来到京城贩卖后，还要购买诸多杂货、布匹、绸缎运回漠北。”

“怪不得我瞅着有些蒙古人长得不像当官的。”

喝了几口茶之后，常在就从荷包中掏出了几吊铜钱。

“常爷，您这是干什么？”

“董老板，快过节了，您这茶馆不是不让记账了吗，我给您掏现钱。”

董六笑道：“常爷，您说笑了，别人得掏现钱，您常爷只管记账，年后再结。”

“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您要觉得再不合适今天这顿我请了。”

常在赶忙将桌上的铜钱又拿了回去。

“别别别，这更不合适，您还是记账吧。”

“得嘞，您先喝着，我去忙着去了。”说完董六转身进了后厨。

在拐棒楼的包间里，穆松筠也叫了一壶高碎，给旁边的额尔敦倒上了。

额尔敦则是一脸的倦容。

“三儿，你还真不错，还记得我们这些旗下大爷早晨起来得先喝茶。昨儿晚上跟那帮臭要饭的斗了一晚上的索胡，今儿早晨起来呀我还迷迷瞪瞪的呢。”

过了一会儿，董六端着一碗素面、一碗爆三样，一碗辣白菜进了穆松筠的包房。

“二位爷，您要的全齐了，您慢用。”说着就又退出了包房。

额尔敦夹了一筷子肉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了一下。

“嗯，有点儿意思。”

紧接着，额尔敦把话锋一转，“所以你还是不知道这韩通在百顺斋之前见过谁是不是？”

“据他的日记透露，韩通在见何民泰之前，曾经见过一个来自???地方的使者。这三个字用彦文写成，我私下找了会高丽文的高丽佐领才得知，但这???到底是何意，无人得知。大哥，您是否能查到韩通在百顺斋都见过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