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归去来（1/1）

穆彰阿话锋一转，说道：“像绵恺这荒唐王爷，干出什么来倒也不稀奇，所以本相也不敢肯定这事儿绵恺能脱得了干系。”

穆彰阿叹了口气。

“这朋楚多尔济死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瞅着车王要提拔提拔他，非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回外蒙那群王公们又都开始贼（觊觎）着乌里雅苏台的实缺呢。”

常安道：“听理藩院的说，现在英大人和车王府上的门槛都快让漠北来的人踏破了。他们都想在车王担任乌里雅苏台将军的任上捞一个实缺。”

穆彰阿摇头道：“这个实缺估计还得看圣上的旨意了。”

寿明道：“穆大人，您说这乌里雅苏台的实缺圣上会不会放给咱们旗人。”

“依现在的情形，恐怕是没有可能了。这乌里雅苏台为漠北重镇，绵恺已经是惹得满身骚了，朝廷要是趁着朋楚多尔济之死坏了规矩，把这个实缺放给了满洲或者蒙古旗人，喀尔喀人不得反了天呀。我估摸着为了安抚喀尔喀王公，这个实缺还得放给车王的人。”

寿明和常安点头称是。

“我听说绵恺府上有个叫馞馝的丫鬟下了刑部大狱，可有此事。”

寿明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为了什么呀？”

“我听说是惇王府上的二等随侍德福大晚上的跑到了这丫头的房里欲行不轨，让这丫头一刀结果了性命。结果惇王府的人报到了刑部，这案子现在由张云鹰主审，估计快放出来了。”

穆彰阿笑道：“行啊，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绵恺自己行事荒唐，喜欢把府上的丫头收房，这下边也有样学样，真是妙极。”

“行了，你们今天辛苦了，我给二位设了一桌宴席，一会儿你们去大堂用膳吧，我累了，就不奉陪了。以后穆松筠你们给我盯着点儿就成。”

“嗻。”

烧酒胡同，惇王府，膳堂。

馞馝此时已经从刑部大牢放了出来，孟慎德令膳堂给她做了桌饭菜。图善、穆松筠、孟慎德几人都在膳堂，想听她讲这几日在刑部大牢的所见所闻。

馞馝一边吃着桌上的饭菜，一边说道：“奴家可有日子没看见这么好的菜了。”

几日不见，穆松筠发觉馞馝消瘦了不少。

图善道：“馞馝，我看您好像瘦了。”

馞馝一边吃着桌上的饭菜，一边说道：“图爷，我这几天在刑部大狱吃的都是嘛，能不瘦吗？”

孟慎德道：“馞馝丫头，您慢点儿，没人跟你抢，活脱儿一饿嗝。住过刑部大狱的丫头，您可是头一份，您倒是说说，这几天在刑部大狱怎么样呀？”

馞馝这才停了下来，说道：“这几天我住在刑部衙门北监的女监。这牢房四面无窗，舍内气息污浊，瘴气缭绕，臭虫满地，十分潮湿，大小便都要在监内解决。房间内也无床，需要卧地而睡，监舍内得病死者少则三四人，多则十多人。有些得病之人夜晚死而无人知，活人与死人共眠一室。好多犯人不到提审的时候就直接暴毙了，若不是奴婢自幼身体康健，你们可能都看不到我了。”

这时图善突然想起了什么。

图善道：“那这刑部大牢的膳食如何？”

馞馝扑哧一声笑了。

“还膳食呢，饿不死就算不错了，不过每日两碗粥而已。”

穆松筠叹了口气，说道：“这囚粮刑部历来有定制，恐怕你们的膳食都被提牢官克扣了吧。”

馞馝边吃边说道：“我们那囚衣棉花薄，布料粗糙，穿上数日就破掉。像我这样的杀人重犯，为了防止逃脱，穿的是赤红的囚衣。”

孟慎德问道：“这次你的主审官是谁？”

馞馝停下筷子想了想，说道：“是一个黑脸大汉，长得颇为壮硕，看个子不高，听人说姓张，是刑部有名的青天。”

图善和穆松筠对视了一眼，道：“听这意思估摸着应该是张云鹰张大人。”

穆松筠点了点头。

图善问道：“这张大人提审你的时候都问了点儿什么事儿呀？”

“提审我的那天，张大人就让我据实告知案发当日的情形，我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后来张大人和另外两位听审的大理寺与督察院的大人耳语了一翻，就说我为保自己名节杀人情有可原，最后把我无罪释放了。”

穆松筠笑道：“好一个为保自己名节杀人，这张大人果然断案公正。”

其余人也交口称赞。

几人见馞馝吃的正香，也不想再打扰，唯有穆松筠说还想向馞馝打听下这刑部的牢狱之事，便留了下来。

确定众人走后，穆松筠才坐到了馞馝一旁。

“这几日你受苦了。”

馞馝摇了摇头。

“比起格格所受之苦，我这点苦算不上什么？”

“我现在已将这惇王府都摸清了，还绘了幅图，本来我想让你将后罩楼的位置内情都绘成图，但因德爷之事，格格已搬离后罩楼。看来真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现在带格格离开惇王府更为容易了。”

馞馝立刻放下了筷子。

“三爷，我们什么时候走？”

“先不要急，您先摸清楚乌林珠格格现在住在哪个院子，我这几日须再确认一下王府的换班时间，我们再做打算。”

馞馝点了点头。

穆松筠心中已酝酿着要对绵恺还以颜色。

不知为何馞馝从刑部回来后，穆松筠便病倒了。虽说这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但他自觉身子骨儿还算硬朗，又正值英年，所以近年来很少生病。图善想可能是连日来奔波太过辛苦。于是便批给了穆松筠五日假。

这几日穆松筠都在板墙胡同的家中，因穆松筠尚无家室，一切饭食和用药便都由老母照顾。好在穆松筠所住之地为京内繁华之地，周围药铺不少，拿药倒也方便。

生病这几日，穆松筠与母亲朝夕相处，发现母亲这两年为自己操心劳碌，确实苍老了不少。反倒是来福在母亲身边陪伴多日，给母亲带来了些许慰藉。

穆松筠越来越喜欢来福了，这只猫在板墙胡同住了也有些日子，平日里爬上窜下，天儿好了就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舔着爪子，有了他穆母在家中便不那么寂寞。

每次见到穆母，来福就喵喵地叫着，仿佛在撒娇，穆母就忍不住将它抱起。

病好了后，穆松筠到惇王府找图善销了假。

这几日他趁值班之时又将惇王府换班的时间和地点再次确认一遍，要的就是做到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