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玫瑰利刃（19）（1/1）
伊莱尔对上那样澄澈的，明亮的如同镜子般的目光。
心下一震，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原本层层笼罩的迷雾般裹在心头，如今拨云见雾，彻底显露出来。
她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原来想要结束的从来不是生命而是痛苦吗”
她喃喃自语道。
她再次被人抱住，以一整个环抱的姿势。
有呼吸的热气洒向自己有些冰凉的颈窝。
“最后一次，姐姐再相信这世界一次”
“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宋笙向后退开身子，静静地看着此刻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伊莱尔。
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伊莱尔垂着头，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并不灼热的视线。
没有再逃避，像对方刚刚坦诚的那样，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温柔忐忑的眸。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伊莱尔神色淡然，声音却微微哑着，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不自然的颤抖。
“我一无所有”
她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摊开放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爱也好，恨也好，任何情感对她来说都太累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
宋笙突然狡黠的笑起来了，漂亮的眼睛半弯，眼睛亮晶晶的。
语气却一字一句的珍重。
“我一无所图”
看着对面人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恍惚，宋笙又扑了上去，在对方柔软的颈窝处蹭了蹭。
“姐姐太累了”
“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好不好”
她轻轻的用额头抵上神情有些恍惚的伊莱尔的额头，眷恋的贴了下，四目相对。
目光如初春时节里流下的一汪春水，两岸桃花灼灼，阳光温暖。
伊莱尔在这样的眼睛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伤痛，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背叛，只有明媚的却并不灼目的阳光。
她感到来自灵魂上的困倦，疲乏。痛苦和绝望被掩埋，那些黑暗的带着血色的记忆也随之远去。
自然的气息将她完全的笼罩了起来，漂浮在鼻尖的气息熟悉的让人愉悦。
她被温柔的放下，身下柔软的似乎是刚刚绒芽的草地，有柔软的触感贴在眉心，又逐渐远去。
蓬松的，柔软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她沉沉睡去。
“呼…”
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沉沉睡去的伊莱尔，宋笙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快把她吓死了，宋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有些恨恨的鼓了鼓腮帮子，手指蠢蠢欲动，想要戳一把难得睡得正香的伊莱尔。
手指抬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再轻不过的抹平了伊莱尔紧蹙的眉心。
在自称天道意识的少年走出房间，她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宋笙就把系统叫了出来。
确定完对方是天道部分意识化身的身份之后，又让系统重新刷新了一下世界线。
才算明白对方这一化身的作用。
天道虽然是世界法则的化身，但世界法则始终按照固有的规律运行，即使身为天道也不能改变和打破。
而随着世界周目循环的不断推进，世界法则被破坏，对女主和天道的约束削弱。
而在上个周目，天道终于得以将部分意识化身投放到世界中去，希望改变女主的结局。
所以上个周目，天道意识选择成为女主收容所的所长，提前锻炼女主，帮助她更快成长，因此女主在进入西塔军校前就已经成为了一名高级咒灵师。
虽然法则限制仍在，女主还是被送进了实验室，但之前那些间接因为女主死去的那些人的命运得以转变。
最好的朋友陌路不识，仗义执言的少年奔赴战场，实现所愿。
帝国公主驻守高塔，成为阿斯加德之墙的守卫者。
阿尔忒弥斯计划的阴谋也被帝国太子缪沙揭发，伊莱尔也并没有完成堕化。
明明马上就要打出艰难的he结局，但最后天道没想到，伊莱尔会再次跳下碧蓝海域，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改变，除了她自己。
天道简直大破防，于是便有了宋笙这个任务者的到来。
宋笙本来正在消化这些信息，结果系统突然警报。
“女主有危险！！”
伊莱尔严重堕化的身体虽然几近不死之身，但并不是真的无法彻底死亡。
宋笙连忙拜托系统定位了女主的位置，发现靠近深渊的时候，脸一下子唰白。
她可是记得女主刚开始的路线就是去深渊。
该死，不会要跟堕落种同归于尽吧。
宋笙急忙运转体内的神力，调用原主的记忆察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移动的方法。
察看到撕裂空间这个技能后，宋笙眼睛猛的一亮。
虽然这可能会耗费掉体内目前所有的神力，但还是女主更要紧些。
她正要施展的时候，天道就又敲门进来。
“你目前的能力，怕是没法支撑这个天赋技能的施展”
银发少年一改刚见面时绅士优雅的模样，懒洋洋的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道。
眼见宋笙就要炸毛，银发少年轻飘飘的笑了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随意的在空中一抓。
银白色的闪着流光的大洞便出现在宋笙面前。
“去找她吧”
宋笙没有再说什么废话，丢下句谢谢就径直钻进了洞里。
“好好陪在她身边吧”
末的，她似乎听到一声喟叹。
银色的流光在她的周身旋转萦绕，在宋笙没有注意的地方，点点飞入她的体内。
不过瞬息，宋笙便到达了系统定位的位置，而身形在踏出的一瞬间便变幻成长，化为与伊莱尔差不多大的少女形态。
天道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送给了宋笙。
宋笙一时心下复杂，但当时的情况也等不及她细想，只是赶快按照系统的指示跳下湖去。
接着就看到了那道在水中不断下坠的身影。
黑色的长袍如同黑夜般将她裹挟着沉下无底的深渊。
耀金的长发如同照不到湖底的阳光，逐渐沉寂，失去光泽。
是自愿的放逐，也是清醒的沉沦。
伊莱尔并没有挣扎，她自愿死去。
宋笙沉默的注视着蜷缩在自己膝盖上的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几乎将身体对折，那样纤长的身体窝起来只是小小一团。
十足的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年轻鲜活的躯壳里掩藏的却是一个破碎的满是伤痕的灵魂。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实在太累了。
于她而言，只有死亡才是让她能够安睡的摇篮。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天，宋笙有些不知所措。
伊莱尔很强大，她并不需要任何保护，甚至于她常常是保护别人的一方。
她也并不需要别人替她反抗命运，她已然是命运的胜利者。
她只是太累了。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她脑中翻腾着的记忆中的每一幕，黑夜里纠缠的噩梦，命运线的缰绳勒紧了她的咽喉，
生命是她痛苦的根源，所以她期盼用死亡来结束这份痛苦。
在刚开始的时候，宋笙其实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自私，对于伊莱尔来说，自己的举动何尝不是加剧她的痛苦，将她逼上另一个绝路。
相处之后，宋笙渐渐改变了想法。伊莱尔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会救下素不相识的孩童，会笨拙的照顾着孩子的感受。
即使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却还是会珍藏着自己遇到的每一份善意。
这样温柔的人，应该拥有一份干干净净的，美好可爱的人生。
应该拥有着璀璨的光芒万丈的未来。
而不是为了终结痛苦，溺于无人的海。
看着蜷在自己大腿上眉眼微动，似乎要醒来的少女，宋笙默默的将体内的神力又释放了些。
耐心的编织着一个盈着鸢尾，玫瑰和薰衣草的美梦。
这是自然的力量，是宋笙特的打造的美好世界。
“姐姐，好好睡一觉吧”
宋笙轻轻的，将少女又重新蹙在一起的长眉抚平。
恰逢天边亮起，第一缕曙光乍现。
宋笙眯着眼睛欣赏着天空中美丽的朝霞，倒也没忘了将怀里伊莱尔的眼睛遮上。
顺便帮两人的身形遮掩住，不然被驻守在这里的战士发现，就有嘴说不清了。
睡的久了，宋笙的腿压的有些麻，刚动了一下，就看见少女的眉毛蹙了蹙，霜雪似的长睫扇合，一副马上就要醒来的架势。
宋笙连忙静止不动，连呼吸都放慢了些，看着少女的眉眼放平，才松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姐姐也是赖床的小孩子啊”
她眸子亮晶晶的，用气声小声嘀咕道。
在宋笙没有看到的角落，纤白的素手紧紧攥着少女纯白无垢的长裙的一角。
是用力的模样，有淡青色的筋络自苍白的手背上浮现。
她抓着她的衣裙，像溺水的人在水中沉沦时，抓住的最后一棵结实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