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石重贵婶侄乱伦 王延政兄弟失睦(1/1)
却说晋高祖石敬瑭已经一命呜呼,侄儿石重贵继位。
冯道、景延广等,拟向辽太宗告哀,草表时互有争议。
景延广说,称孙已足,不必称臣。
其实,既已称孙,又何妨称臣。争这虚名何益?
冯道不置一词。
宰相李崧,新任为左仆射,独从旁力诤道:“屈身事辽,无非为社稷计,今日若不称臣,他日战衅一开,劳民伤财,恐追悔莫及了!”
景延广犹辩驳不休。石重贵正倚重景延广,便依他计议,缮表告哀。
晋朝使者来到辽国,辽太宗耶律德光览表大怒,派使者至邺都,问:何故称孙不称臣?
并且斥责石重贵不先禀告自己,即擅自登上帝位,亦属非是。
景延广怒目对辽国使者道:“先帝为北朝所立,所以奉表称臣。今上乃中国所立,不过为先帝盟约,卑躬屈膝地向北朝称孙子,这已是格外谦逊、顺从了,有什么称臣的道理!况国不可一日无君,若先帝晏驾,必须禀命北朝,然后立主,恐国中已启乱端,试问北朝能负此责任么?”
强词非不足夺理,然而,终究要靠实力说话。
辽使倔强不服,怀恨北归,详报辽太宗。
政事令兼卢龙节度使赵延寿,欲取代石重贵,出任中原皇帝,于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辽太宗耶律德光已怒上加怒,再经赵延寿从旁挑拨,好似火上添油,一时间愤不能平,便欲兴兵问罪,入捣中原了。后来战祸,实始于此。
晋出帝石重贵,毫不在意,反而去勾搭上一位漂亮寡妇,竟得称心如愿,日思淫乐了。
看官道寡妇为谁?原来是石重贵的叔母冯氏。冯氏乃是邺都副留守冯濛的女儿,很有美色。
冯濛曾经担任定州进奏官,住在京城,以巧言令色被安重诲赏识,一路官运亨通,做到邺都副留守。
晋高祖曾经担任邺都留守,副留守冯濛对他刻意巴结,石敬瑭遂替弟弟石重允,娶得冯濛女为妇,封她为吴国夫人。
不幸红颜薄命,石重允早死,冯氏突然变成了寡妇,免不得双眉锁恨,两泪倾珠。
不对呀!有看官说,冯氏既然是石重允的夫人,那与石重贵是平辈,怎么成了叔母呢?
原来,石重允并不是石敬瑭的儿子,而是他最小的弟弟!石敬瑭对他太喜欢了,把他当成儿子来养,也是按儿子这一辈来起的名字。至于其中的原因吗,你懂的。
石重贵早已生心,只因叔侄相关,尊卑须辨,更兼晋高祖严加约束,不敢乱来,蓝桥无路,徒唤奈何!
等到石重贵做了东京留守,恰好元配魏国夫人张氏,得病身亡,他便想勾引这位冯叔母,要她来做继室。
转思晋高祖出幸邺都,总有归期,倘被闻知,必遭谴责。况且高祖膝下,还剩有一个幼子石重睿,自己虽是高祖侄儿,受宠不亚于皇子,他日继承皇位的希望,十成中有七八成,万一得罪,为了一时淫乐,抛弃这个现成皇帝宝座,岂非傻瓜?于是强行按捺下情愫,隐忍至今。
到了石敬瑭归天,石重贵大权在手,正好为所欲为,一偿夙愿。
可巧这位冯叔母,也与高祖皇后李氏,石重贵生母安氏等,一同来奔丧,彼此在梓宫前,素服举哀。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石重贵瞧将过去,但见冯氏缟衣素袂,越觉苗条可爱。青溜溜的一簇乌云,碧澄澄的一双凤目,红隐隐的一张桃靥,娇怯怯的杨柳细腰,真是无形不俏,无态不妍,再加那一腔娇喉,啼哭起来,仿佛莺歌百啭,饶有余音。
此时的石重贵呆立一旁,几不知如何才好。
那冯氏却已偷眼觑着,把水汪汪的眼波,与石重贵打个照面,更把那石重贵的神魂,摄了过去。
及举哀已毕,石重贵方按定了神,即命左右导入行宫,拣了一所幽雅房间,供冯氏居住。
到了晚间,石重贵先至李后、安妃处,请过了安,假作顺便路过,实则专程来到冯氏房间。
冯氏起身相迎,石重贵便说道:“我的婶娘,可辛苦了么?侄儿特来问安!”
冯氏道:“不敢不敢!陛下既承大统,妾正当拜贺,那里当得起问安二字!”说至此,即向石重贵裣衽下拜。
石重贵忙欲搀扶,冯氏偏停住不拜,却故意说道:“妾弄错了!朝贺须在正殿呢。”
石重贵笑道:“正是,此处只可行家人礼,且坐下叙谈。”
冯氏乃与石重贵对坐。石重贵令侍女尽行回避,便对冯氏道:“朕特来与婶娘密商,朕虽已正位,万事俱备,可惜没有皇后!”
冯氏答道:“元妃虽薨,难道没有其他妃嫔媵嫱?”
石重贵道:“后宫虽多,都配不上皇后,奈何?”
冯氏嫣然道:“陛下贵为天子,要什么样的才貌佳人,尽可采选,中原甚大,宁无一人中意么?”
石重贵道:“意中只有一人,但不知她乐意否?”
冯氏道:“陛下天威,天下谁敢不依!”
石重贵欣然起立,凑近冯氏身旁,附耳说出一语,说:“朕便是看中了婶娘。”
冯氏又惊又喜,偏低声答道:“这却使不得,妾是残花败柳,怎配得上侍奉陛下!”
石重贵道:“婶娘诶!你已说过天下谁敢不依朕,今日就是要依朕了。”
说着,即用双手去搂冯氏的腰。
冯氏假意推开,起身进入卧房,假装要将寝门掩住。
石重贵抢前一步,夺门而入,再回身关住了门,凭着一副好膂力,轻轻将冯氏抱起来,放入罗帷。
此处省略一万字。
冯氏半推半就,遂与石重贵成了好事。这一夜的海誓山盟,笔难尽述。
好容易缠绵数宵,大众俱已闻知。石重贵竟不避嫌疑,意欲册冯氏为后,先尊高祖后李氏为皇太后,生母安氏为皇太妃,然后备着六宫仗卫,太常鼓吹,与冯氏同至西御庄,就晋高祖像前,行庙见礼。
宰臣冯道以下,统皆入贺。
石重贵怡然道:“奉皇太后命,卿等同喜同贺!”
冯道等贺毕乃退。
石重贵携冯氏回宫,张乐设饮,金樽檀板,展开西子之颦,绿酒红灯,煊出南威之色。石重贵固乐不可支,冯氏亦喜出望外。
待至酒酣兴至,醉态横生,那冯氏凭着一身艳妆,起座歌舞,曼声度曲,宛转动人,彩袖生姿,蹁跹入画。
石重贵越瞧越爱,越爱越怜,蓦然间忆及先皇梓宫,竟移步过去,举酒祭奠,且拜且祷道:“皇太后有命,先帝面前,不宜太过热闹!”
一语说出,左右都以为奇闻,忍不住掩口失笑。
石重贵亦自觉说错,也不禁大笑绝倒,且对左右道:“我今日又做新郎官了!”
冯氏闻言,噗嗤一笑,左右忍耐不住,索性哄堂大笑。
石重贵趁势挽起冯氏手臂,竟入寝宫,再演那龙凤配去了。
后人有诗咏道:
叔母何堪作继妻,雄狐牝雉太痴迷!北廷暴恶移文日,曾否疚心悔噬脐?
天福八年,公元943年,二月。
晋出帝石重贵已将晋高祖安葬,奉了李太后、安太妃,及宠后冯氏,由邺都启行还汴京,暂不改元,仍称天福八年。
所幸内外无事,但与冯皇后日夕纵乐,消派光阴。
冯氏得专内宠,所有宫内女官,得邀冯氏欢心,都被封为郡夫人。又用男子李彦弼为皇后都押衙,正是开创特例,破格用人,成为中国人力资源史上一个创举。
石重贵已被色所迷,也不管甚么男女嫌疑,只要是冯皇后想做的,统皆从命。
冯皇后的哥哥冯玉,本不知书,因是椒房贵戚,升任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同僚殷鹏,颇有才思,一切制诰,常替冯玉捉刀,冯玉得以敷衍过去。寻且升冯玉为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又未几升任枢密使、户部尚书。
真是皇亲国戚,与众不同。可惜是个砖家。
天福八年,公元943年,晋朝连遭水旱灾害,又遇飞蝗,国中大饥。
先是春夏两季大旱,继而蝗虫成灾,东到大海,西到陇山,南到鄱阳湖、洞庭湖,北到幽、蓟二州,漫山遍野,到处爬满蝗虫,树叶啃光,寸草不留。蝗虫吃完一处,飞向另外一处时,连阳光都被遮住,天色一片昏暗。
七月,晋廷派特使六十余人,分赴诸道,搜刮民谷,给各州县官吏分配任务,限期完成。州县官吏亲自到民家查抄粮食,连一顿饭的粮食都不留,甚至连捣米的石臼都被查封。
有些人家被查出隐藏粮食,皆斩。
有的县令完不成任务,或者不忍心这么做,上奏章弹劾自己,然后挂印离去。
这一年,百姓饿死的超过十万人,无数人背井离乡去逃荒。
各道官吏纷纷进贡粮食、马匹、金银绸缎等,朝廷供应无虞。
朝廷因恒州(镇州)、定州灾荒特别严重,特别免除顺国(成德)、义武两镇的粮食搜刮任务。
这时,顺国(成德)节度使乃是杜重威。因避晋出帝石重贵名讳,杜重威乃改名杜威,去掉“重”字。本书为简便起见,仍称其为杜重威。
杜重威奏报说,军队缺粮,请参照其他各道,允许搜刮。
乃命判官王绪,将辖境民家粮食搜刮一空,得粮一亿多斤,只上缴朝廷三千万斤,其余七千万斤,皆运藏私宅。
又命另一判官李沼,向民间借粮一亿斤,来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又卖给民间,得钱二亿文。民间凄苦,民多饿死。
定州官吏意欲效仿,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准,说:“我身兼观察使,让百姓温饱安居是我的责任,怎么狠得下心,效法杜重威!”
晋天福六年,闽永隆三年,公元941年,正月。
王延政修建建州城墙,周围二十里,一面向闽景宗王曦(王延羲)上表,请升建州为威武军,自为节度使。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以威武军是福州藩镇名,不应重复,但称建州为镇安军,授王延政节度使,加封富沙王。
王延政复改镇安为镇武,不从闽景宗王曦(王延羲)议。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因此猜忌王延政。
四月。汀州刺史王延喜,系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弟,王曦(王延羲)疑他与王延政通谋,发兵捉拿归案,严加看管。
又听说王延政曾经写信给泉州刺史王继业,有勾通意,因即召王继业还闽,就在郊外赐死。并派人到泉州,杀死王继业的儿子。
可怜王继业两年前刚刚为他杀死王昶(王继鹏),自己也去阴曹地府找王昶(王继鹏)去叙兄弟情去了。
有人指控同平章事杨沂丰,从前与王继业交往甚密,肯定共同谋反。这时杨沂丰已经八十多岁,正在宫中参加宴会,当场捉拿,屠杀全家。
杨沂丰乃是唐朝宰相杨涉的堂弟,是天下名门望族,耄耋之年还惨遭灭门,时人皆不胜唏嘘。
自此,王氏皇族子弟、开国功勋、名门望族,陆续有人被杀,闽中名人,为之一空。
谏议大夫黄峻,命人抬着棺材,前来进谏。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大怒,道:“老怪物,你发疯了!”贬其为漳州司户。
别授王继严为泉州刺史。后来又怀疑王继严,罢归毒死,专用儿子王亚澄同平章事,掌判六军诸卫,自称为大闽皇,并兼任威武(福州)节度使。
同平章事余廷英,出任泉州刺史,曾经假借王曦(王延羲)命令,掠取良家女,王曦(王延羲)闻报大怒,即欲加诛。
余廷英即进买宴钱一亿文,王曦(王延羲)尚是嫌少,便道:“皇后土贡,奈何没有!”
余廷英乃复献皇后钱一亿文,因得赦罪。不久,再次出任同平章事。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荒淫奢侈,以至闽国财政入不敷出,与陈匡范商量。
陈匡范道:“如臣能担任国计使,臣保证每天能献给陛下一百万文钱。”
王曦大喜,立即任命他为国计使。
陈匡范拼命加税,又克扣、挪用、借用各衙门经费,仍不足每日一百万文钱,竟忧愁而死。
不久,各衙门拿借条来收账,王曦(王延羲)大怒,命将陈匡范从坟墓里挖出来,将尸体砍为几段喂王八。
又任命黄绍颇为国计使。黄绍颇建议卖官。根据州县人口多寡,官职高低,所有官职,皆一一定价,少则一万文,多则十万文,要想当官,必须来买。
已而授子王亚澄为威武节度使,兼中书令,封长乐王。寻且加封闽王。
镇武(建州)节度使、富沙王王延政,自称兵马大元帅,与王曦(王延羲)失和,率军来攻,两下互有胜负。
王曦(王延羲)与弟弟、镇武节度使王延政互相攻击,各有胜败,福、建二州之间,白骨遍地,密如野草。
晋江人潘承祐,早年在吴国做官,后弃官归闽,官至大理少卿。王延政聘请为镇武度支判官。潘承祐屡次向王延政建议与闽景宗和解,王延政都不接受。王曦(王延羲)的使节来时,王延政就大肆阅兵,展示他的强大军力,对使节的态度傲慢狂妄。
潘承祐长跪在地上,沉痛地规劝,不肯起身,王延政大怒,回头对左右侍从道:“你们为我吃判官的肉!”
潘承祐不顾危险,面色肃穆,更严厉地说:“与其不义而生,孰若抱义而死。事势如此,早死为幸!”
王延政因此稍微收敛。
晋天福七年,闽永隆四年,公元942年,六月。
富沙王王延政,亲自率军围攻汀州。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调漳州、泉州军增援汀州。又急派大将林守亮率水陆军进驻尤溪;派大明宫使黄敬忠进驻尤口,拟乘虚溯溪而上,袭击建州。
王曦(王延羲)仍不放心,再派国计使黄绍颇率步兵八千,作为后援。
王延政围攻汀州,连续攻击四十二天,不克,又探知福州大军将袭击建州,无奈班师。命大将包洪实、陈望率水军阻截福州大军。
七月十五日,两军在尤口遭遇。包洪实急命部众渡河。
福州大军主将黄敬忠,向巫师询问出兵时辰。
巫师说:“时机未到。”黄敬忠遂按兵不动。
包洪实得以渡过河来,安然登岸。
包洪实下令水陆两路夹攻,福州军大败,主将黄敬忠以下两千人被杀。大将林守亮、国计使黄绍颇逃回福州。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大惊,亲自撰写诏书,派使节携带金器九百件、钱一百万文,空白诏书六百四十张,前往建州求和。王延政尚不肯接受。
一日,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在九龙殿宴集群臣,他下令今天喝酒,一律用大觥,少一点都不行。
侄儿王继柔一向不能喝酒,实在饮不下去,趁闽景宗王曦(王延羲)旁顾,将酒倒回壶中,不意被王曦(王延羲)瞧见,怒他违令,竟命推出斩首。
群臣相顾惊骇,不知所措,勉强饮了数觥,偷看王曦(王延羲)的脸色,已经有了醉容,便陆续逃席,退出殿外。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酒后经常下令杀人,第二天酒醒后,并不记得,往往再次召见死者。左右侍卫摸清他这习惯,只是将人犯囚禁一宿,次日一早即释放。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任命翰林学士、吏部侍郎李光准为中书侍郎、户部尚书、同平章事。
一日晚宴,李光准酒醉,言谈间冲撞了王曦(王延羲)。王曦(王延羲)大怒,命将他推出斩首。左右乃将李光准下狱。
次日一早,李光准上朝。闽景宗王曦(王延羲)找他商议事情,果然对昨夜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
当晚,再次设宴,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命斩翰林学士周维岳。
左右侍从将周维岳拿下,周维岳大惊。
卫兵道:“周大人不必担心!”遂将他下狱,整理好床铺,说:“李相爷昨天睡过这张床,明天一早,大人尽管自行离去!”
又有一次,闽景宗王曦(王延羲)设宴,左右皆醉,有的离席而去,有的醉卧桌下,只周维岳,尚在席中。
周维岳因有了上次的经验,并不惊慌。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醉眼模糊,问左右道:“下面坐着,系是何人?”
左右答是翰林学士周维岳,王曦(王延羲)微笑道:“维岳身子矮小,为何独能容酒?”
左右道:“酒有别肠,不在身高。”
王曦(王延羲)惊讶道:“酒果有别肠么?可捉他下殿,开肠破肚,朕要看一下。”
此语说出,吓得周维岳魂不附身,面无人色。
幸亏左右代为解免,向闽景宗王曦(王延羲)禀告道:“陛下如杀了周维岳,以后何人陪陛下畅饮?”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乃免杀周维岳,叱令退去。
周维岳忙磕头谢恩,急趋而出,三脚两步的逃回私第。
邻国南唐。
南唐烈祖李昪(徐知诰),好不容易做了五年半皇帝,年已五十六岁,未免精力衰颓。方士史守冲,献入丹方,照方合药,服将下去,起初似觉一振,后来渐致躁急。
近臣谓不宜再服,李昪(徐知诰)却不从。
忽然间背中奇痛,突发一疽,他尚不想令外人知道,密召医官诊治,每天早晨仍强起视朝。无奈疽患越来越重,医治无功,乃召长子齐王李璟(徐景通)入侍,未几已近弥留,执李璟(徐景通)手道:“德昌宫积储兵器金帛,约七百余万,你守成业,应善交邻国,保全社稷。我试服金石,欲求延年,不意反自速死,你宜引以为戒!”
说至此,牵着李璟(徐景通)手放入自己口中,用力一咬,将他咬出血,才行放下,涕泣嘱咐道:“他日北方当有事,勿忘我言!”
李璟(徐景通)唯唯听命。
南唐升元七年,公元943年,二月二十二日。
南唐烈祖李昪(徐知诰)驾崩,群臣秘不发丧,先以南唐烈祖李昪(徐知诰)名义下诏,命齐王、太子李璟(徐景通)监国,大赦中外。
李昪,又名徐知诰,历史上算作南唐国第一位皇帝,在位五年半,连头代尾,号称七年。寿五十六岁。
越数日不闻异议,李璟(徐景通)方宣读遗诏,即皇帝位,改元保大。
李璟(徐景通)时年二十八岁,成为南唐国第二位皇帝。是为元宗。史家实事求是,多称他为南唐中主。
秘书郎韩熙载上书,说第二年才改元,乃是古制,事不师古,勿可以训。李璟(徐景通)优旨褒答,但诏书已行,不便收回,就将错便错的混了过去。
李璟初名景通,有四弟,景迁、景遂、景达、景逷。景迁十九岁既已去世,李璟(徐景通)追封他为楚王。景遂由寿王进封燕王;景达由宣城王进封鄂王。
李景逷为李昪妃种氏所出。李昪(徐知诰)已经受禅为皇帝,方得到此子,颇加宠爱。种氏以乐妓得幸,至此亦加封为郡夫人。蛾眉擅宠,便思夺嫡,曾经乘间进言,说景逷才能胜过诸兄长。
李昪(徐知诰)不禁发怒,责她刁狡,竟出种氏为尼,且不给李景逷任何封爵。
及烈祖李昪(徐知诰)驾崩,李璟(徐景通)继位,种氏以小人心,度君子腹,恐李璟(徐景通)报怨,且泣且语道:“人彘骨醉,将复见今日了!”
不料李璟(徐景通)仁慈,笃爱同胞,晋封李景逷为保宁王,并许种氏入宫就养。
李璟(徐景通)母宋氏,尊为皇太后,种氏亦受册为皇太妃。议定父皇李昪(徐知诰)庙号,称为南唐烈祖,安葬永陵。史家又多称之为南唐先主。
寻改封李景遂为齐王,兼诸道兵马元帅,燕王李景达为副元帅。李璟(徐景通)与诸弟立盟柩前,发誓兄弟世世继立,李景遂等一再谦让,李璟(徐景通)终不许。
给事中萧俨上疏进谏,亦不见从,但封长子李弘冀为南昌王,兼江都尹。
闽永隆五年,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二月。
王延政去年击败福州大军,野心膨胀,也公然称帝,国号为殷,改元天德。史家称王延政为天德帝。
立妻张氏为皇后。
任命镇安节度判官潘承祐为吏部尚书;节度巡官杨思恭为兵部尚书;二人俱为同平章事。
小小一个闽国,生出了两个皇帝来。仿佛两头蛇。
而且殷国地盘甚小,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建州,人口只有十几万人。为了凑数,只好把将乐县,升为镛州;延平镇,升为镡州,勉强凑成三州。
王延政平时,还是以节度使身份办公。
杨思恭奉命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闽国税赋本来已经很重,他又增加山林、田亩、江河水产等的捐税,连鱼、盐、水果、蔬菜都要加倍征收。时人送他绰号:“杨剥皮”。
后人有诗叹道:
阋墙构衅肇兵争,宁识君臣与弟兄!分守一隅蜗角似,如何同气不同情!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又纳金吾使尚保殷女儿为妃,尚妃生有殊色,甚得宠幸。每当闽景宗王曦(王延羲)酣醉时,尚妃欲杀即杀,欲宥即宥,朝臣时虞不测。
这时,南唐元宗李璟刚刚即位,乃分别修书指责他兄弟之间动干戈,有违兄弟友爱的精神,劝他兄弟和睦相处。
闽景宗王曦(王延羲)复书辩驳,引周公诛管、蔡,及唐太宗杀建成、元吉事,作为比喻,自护其短。
殷天德帝王延政甚至还揭他短处,驳斥李昪(徐知诰)篡吴,负杨氏厚恩,是为不忠;徐温死时,李昪(徐知诰)不去奔丧,是为不孝。你父乃不忠不孝之人,你有什么资格谈孝悌友爱?
南唐元宗李璟怒起,便与两国绝好,尤恨殷帝王延政太过无礼,意图报怨。
晋出帝石重贵,最信任那个满腔热血沸腾的景延广,向辽称孙不称臣,辽太宗已有怒意。
恰逢辽国回图使乔荣,来晋朝互市,在汴京购置府邸。回图使系辽国官名,执掌通商事宜,相当于贸易大臣。
乔荣本来是河阳牙将,跟从赵延寿降辽,辽太宗因他熟悉中原情况,令他担任此使。
偏景延广故意生事,说乔荣为虎作伥,力劝晋出帝逮捕乔荣,将他下狱拘禁。晋出帝不管好歹,惟景延广言是从。
景延广既将乔荣下狱,更把乔荣府邸里的存货,尽行夺取,再命人将境内所有辽国商人,一律捕杀,货物没收充公。
晋廷大臣,恐激怒北朝,纷纷上奏,说辽有大功,不应急匆匆背叛他。
晋出帝石重贵,难违众议,只好释放乔荣出狱,赠送厚礼,打发他回去。
乔荣往景延广处辞行。
景延广吹胡子瞪眼道:“回去跟你主子说,不要再听信赵延寿等的谎言,轻侮中国,须知中国士马,今日正强盛,爷爷若来战,孙儿有十万横磨剑,尽足相待,他日为孙儿所败,贻笑天下,悔无及了!”
乔荣正忧虑丢失了财货,回去不好交差,听了景延广的大话,乘机对答道:“景相爷话太多了,我未免遗忘,敢请提笔写在纸上,便于记忆!”
景延广即令部属照词笔录,付与乔荣。
乔荣别去,归至上京临潢府,即将景延广书纸呈上。
辽国皇帝耶律德光,不瞧犹可,瞧着此纸,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在辽国的晋朝使节,一律拘禁在幽州,一面集兵五万,指日南侵。
一闻辽将入寇,晋朝稍有头脑的官吏,全部都忧心忡忡。
桑维翰已由晋昌(长安京兆府)节度使调入京城为侍中,力请卑辞谢辽,免起兵戈。独景延广以为无恐,再三阻挠。
那晋出帝石重贵,始终倚任景延广,还道他有平辽妙策,言听计从。
朝臣领袖,除景延广外,要算桑维翰。石重贵连桑维翰的话都不肯听,还有何人再来多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