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兽人（1/1）

屋顶上的血迹一直延伸至屋后，那里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他们二人跳了下去，发现地面上也残留着一些浸入土中的褐色血痕，以及从墙根一直延伸至杂草深处的明显拖拉痕迹。通过观察痕迹的深浅程度，可以确定这些痕迹也是近日才留下的。

他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些痕迹，发现拖拉痕迹的一旁，像是还有界限分明的鞋印。由此推断，应是有人拖拉着猴子向前走，而猴子留下的拖拉痕迹恰好把那个人的鞋印给擦拭了。这也意味着，昨晚除了猴子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场。

人与猴子的身份已经一目了然，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开始寻找那对耍猴父女的下落。经过一番打听，他们得知这对父女已在今早离开了青州，去向不明。然而，一位砍柴的樵夫却提到，今早他上山时，曾看到那对父女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埋在了山脚下。他们父女在做这件事时，还不时地左顾右盼，显得十分警惕，似乎不想被人发现。当时樵夫忙着砍柴，并没有细想。

方廷瑜先是派人寻找那对父女的行踪并暗中跟随调查，之后便与乔兰芷拿着锄头找到了樵夫所说的那处山脚。不出几下，二人便刨到了那块红色的布。

乔兰芷疑惑不解：“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方廷瑜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腰看着他：“什么不对劲？”

“那个父亲！”乔兰芷一边回想一边说，“他先是从如烟姐的铺子里买了两匹布，说是给女儿做新衣裳用，结果之后又退回了一匹，暂且可猜测他退货是因为卖艺收入不佳，手头上周转不开。这虽不是什么名贵布料，但对于他们父女二人来说，也算是价格不菲了，可剩下的那匹布他也并未给女儿做衣裳，而是就这样埋进了土中，他们怎么舍得？”

方廷瑜并未直接回应乔兰芷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见过那只猴子？”

“见过两次。”

“你可察觉那猴子有何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乔兰芷在山上时也经常遇到猴子，第一眼看到这猴子时的确感到一丝异常，可之后想来，她在山上见过的的猴子大多年轻好动，而这只年事已高，臃肿懒惰也能说得过去。但一经方廷瑜询问，她又察觉出一丝疑惑来，“这猴子确实身型相较于其它猴子要大些，不知是否因为体态肥肿的缘故，四肢看着比较短。”

方廷瑜盯着土坑中的东西：“清贫如洗的父女二人，连自己是否能填饱肚子都是个大麻烦，又怎会养出这么肥的猴子？”

一个骇人的猜想现于脑中，乔兰芷猛看向方廷瑜：“难道……”

二人将那个被红布包裹的东西全部挖出，虽还看不到里头是什么，但单看外形，就很像一个蜷缩起来的“人”。

还未待乔兰芷做足准备，方廷瑜便将红布全部扯开，果然是那只样貌奇特的猴子。乔兰芷之前都只是远远望过猴子，并未见过它的正面，如此近在咫尺，她才猛然理解了那两个客人所说的话：

“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吓得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这猴脸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太像人了！像一个真正的人！

等到衙门的人将这“猴子”扛走后，那张脸还在乔兰芷脑中挥之不去。方廷瑜虽是面上平静，实质上也被那脸惊到了，却依旧佯装无事：“凡不是人的东西若长得像人了，便会觉得有些可怖，你说呢？”

“是……我从未见过与人如此相像的脸。”

“眼下青州的仵作正在加紧查验，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猴子还很难说。”方廷瑜叹了口气，严肃起来，“你有听说过‘犬人’与‘禽人’吗？”

“什么？”乔兰芷一脸疑惑不解。

“顾名思义，就是半人半兽的怪物。”方廷瑜说，“相传此类兽人起先只出现在倭国，它们虽是兽貌，却能言人语、感人情，许多达官贵族为与兽人对答上几句话，不惜倾家荡产，而饲养兽人的戏班，每到一处都能挣的盆满钵满。不知何人走漏了风声，将这挣钱的法子给传了出去，人尽效仿，可不多久便有人发现，凡是这种戏班到了哪里，哪处便会有活人失踪的案子。”

话到此处，乔兰芷也能猜想到故事背后原由：“那些半人半兽的东西，正是由失踪之人制成的？”

“制作兽人需要付出的成本相当之大，往往九死一生。不仅要折断人的手脚甚至剥离皮肤，还不能让人死去，之后将牲畜的皮毛覆盖在人身上，直至与人肉长成一体。虽然这只是传闻，但未必空穴来风。如若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只所谓的猴子并不是臃肿，而是因为它习惯性地将身体蜷缩并蹲在地上，再加上茂密的毛发覆盖在外，便会让人觉得它体型肥壮，若它真当街站立起来……”一想到那个画面，方廷瑜就不禁浑身一颤，“总之，那只猴子和那对父女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乔兰芷百思不得其解这对父女的目的何在。若他们只是为了钱财，可也并没有靠那只“猴子”赚到多少钱；若他们与孩童失窃案有关，城门守卫亲口证实，他们父女出城时除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包裹外，并没有携带任何其他货物，那些孩子真凭空消失了不成？还有那块布料，明明一脸喜悦地说要给女儿做衣裳，但又为何会变成裹尸布呢？

乔兰芷和方廷瑜二人站在一座拱桥上，皆愁眉苦脸各怀心事。良久，方廷瑜盯着远处的小舟，说道：“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派人查过你。”

乔兰芷心下忐忑，装作一副安然的模样：“那方大人可查到什么有趣之处了吗？”

方廷瑜停顿了许久才又说：“以往，就只有你与你师父在山上吗？”

乔兰芷没想到他竟会说这个，愣了下才答：“偶尔也会有香客。”

“那倒是清净得很。”方廷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若我没猜错，你下山是为了找人吧。”

除了揭开爹入狱的真相，乔兰芷确实还要去寻娘和弟弟，若方廷瑜已查到了这一层，那自己的身世很快便会被他知晓，或者他已经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