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灯（1/1）

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人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赶巧女佣正在指挥着布菜，那阵仗，这顿晚餐恐怕不能单单用丰盛二字来形容了。

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熟悉的佟全三人组和苏锦以及魁梧男人，坐在各自的对立面，泾渭分明。

看来死在卡尔神父手里的是两个人。

阮泽和程亚亚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飘了过来，苏锦的惊呼声随即响起。

“你！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

阮泽笑，“你看错了。”

“不可能！”苏锦腾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坚定，“我不可能看错。”

“好吧，”阮泽耸了耸肩，“那就是你记错了。”

苏锦：“……”

见她惊奇狐疑的神色不减，阮泽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还算和谐的队友关系上，他压根连话都不想搭理。

程亚亚在一旁呛声：“苏锦，你以为你是谁，发生了什么还得向你报备？想的也太美了吧？”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苏锦旁边的魁梧男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气不过的苏锦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吼道：“程亚亚你给我闭嘴！我干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这个只会靠男人的废物！”

这话属实说的有点难听，连阮泽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程亚亚却突兀地笑出了声，“苏锦，你脑子没病吧？你说我靠男人，那你靠的又是什么？还是说你在拐弯抹角说你旁边那位大哥，其实是个大姐？”

魁梧男人脸都绿了。

苏锦气得不轻，下意识薅起袖子，露出手指，做出准备攻击的模样。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陈青站了起来，一脸谦和，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好了各位，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别闹什么个人恩怨了，好好合作，互相帮助，才能活着出去。”

苏锦重重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程亚亚跟着坐到了靠窗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佟全三人，与怒目而视的苏锦遥遥相望。

陈青投来一个善意的笑，阮泽点头致意，程亚亚却在他旁边小声嘀咕，“陈青这人不简单的，你不要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闻言，阮泽点了点头，与她一起看向站起身，像是有话要说的佟全。

他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各位都找到了什么线索，都分享分享吧。”

苏锦第一个站了起来，“镇长告诉我们，这个小镇原来叫双生镇，后来因为双生子莫名减少，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说完，她还挑衅一般看了一眼程亚亚，那得意满满的作派，让程亚亚心理极其不爽，但今天她确实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咽下这口闷气。

见程亚亚不吭声，苏锦更加得意，“爱蜜莉雅姐妹已经是这个小镇唯一存活的双生花，但她们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后来才被卡尔神父收养，对小镇的居民十分警惕，不愿与别人交流，甚至发生过好几次摩擦。”

“这点和卡尔神父说的不一样，据我们了解，两姐妹的感情并不好，爱蜜莉雅羡慕菲奥娜比她过的好，菲奥娜也时常埋怨爱蜜莉雅拖了她的后腿，甚至在菲奥娜失踪的前几天，两人还大吵了一架，他们的邻居克劳德可以证明。”

原本兴致缺缺的阮泽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拿出手机，果然在和爱蜜莉雅的谈话记录中找到了克劳德。

但在爱蜜莉雅的描述中，克劳德已经被小镇居民剥皮拆骨，吃掉了。

这是哪门子亡灵给他们证的明？

阮泽悄摸着瞥了一眼佟全，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窥探其想法，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他还是觉得佟全不可能会不记得。

整个客厅，除了苏锦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他人都是静悄悄的。

“除此之外，镇长还说，如果有谁知道菲奥娜在哪里，那一定是爱蜜莉雅。”

“所以，”说到这里，苏锦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环顾众人，“我觉得，镇长和卡尔神父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重要，我们必须得从爱蜜莉雅下手。”

“这是我们查到的，程亚亚，你呢？你们查到了什么？”

从程亚亚刚才的表现来看，苏锦笃定了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敢直接点名，就是想给她难堪。

“我是没查到东西，但我最起码有自知之明。”

程亚亚输人不输阵，挑起刺来也是气势豪迈：“随便下定论的事，我可不敢做，从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npc口中得到的东西，你怎么敢打包票是真的？万一是他说出来故意混淆视线，你不仅笑嘻嘻地往坑里跳，完了还往自己身上埋两锹土，要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好吧，没有证据都是放屁！”

苏锦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程亚亚的手指都在哆嗦，“程亚亚你就是个杠精！”

“这叫实事求是，”程亚亚鄙夷地看着苏锦，“你没学过毛概吗？”

场上唯二的女士正在激烈battle，场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感受到程亚亚自从承认自己老玩家的身份之后，越来越放飞的作风，阮泽不禁感叹，现在的女孩子，路线是越走越野了。

这场battle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越吵越激动，不断拉近的距离，仿佛随时都能直接动手撕起来，佟全终于看不下去，大声喝止两人，阮泽赶紧就坡下驴，把程亚亚劝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魁梧男人有样学样，终于把两位女士安抚好，继续之前讨论的话题。

阮泽接下话头，“我今天的行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接触爱蜜莉雅的时候佟全他们在，接触卡尔神父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然后就满镇子被追杀，所以确实，我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点倒是没什么异议，佟全听了就过了，他摸着下巴，缓缓开口，“爱蜜莉雅我们见过了，她确实知道很多东西，不过可惜的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处于暴走状态，我用道具把她困在她的房子范围内，现在的情况不明。”

“明天或许可以去看看。”

决定好主要目标和第二天的行程，客厅里众人悬吊着的心也算是有了着落，静静地等待着吃晚饭。

阮泽打了个哈欠，今天出了虎穴又进狼窝的，就他的逃跑路线，这前前后后至少有八百里，现在忽然停了下来，疲惫困意就忍不住地往上涌。

想着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他拍了拍程亚亚的肩膀，“我去睡一会儿，开饭了记得叫我。”

程亚亚对于他如此放松的心态表示羡慕，还直夸他心大。

然而阮泽觉得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强，经过一天的洗礼，他现在几乎对死人的事已经麻木了，路过十号房间的时候，甚至还往里看了一眼，干涸的血迹延伸到了敞开的房门口，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两具尸体还在原来的位置。

阮泽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被缝起来的笑容是不是比早晨更夸张更诡异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楼下飘来食物的香味，阮泽怂了怂鼻子，试图以香味辨菜品，不过他并没有下楼的打算，比起干坐等投喂，他还是觉得睡觉来的更重要。

今天记得不能给小橘喝牛奶了。

想要摸摸猫头的手扑了个空，这下阮泽彻底清醒了，他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肩膀上的猫不见了，粗心大意的他甚至还在纳闷小橘为什么这么安静。

虽然知道小橘背地里是个没什么实用的“大佬”，但阮泽的心还是揪了起来，他火速转身冲下楼，直奔程亚亚。

“看到小橘了吗？”

程亚亚看着阮泽着急的神情，面露不解，“小橘不是一直在你肩膀……上？”

“等等，小橘呢？！”

震惊取代疑惑，程亚亚瞪大了眼，在她面前，阮泽的肩膀上空空如也，那她怎么会理所当然地觉得，小橘是一直都在？

她的叫喊声吸引了其他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陈青，他抬眼好奇的问，“怎么了？”

直觉告诉阮泽哪里不对，但他想破了脑袋都搞不明白出问题的地方是什么，他急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小橘不见了！”

陈青看起来有些吃惊，“它不是你的道具吗，怎么会消失不见？”

然而阮泽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他一一询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小橘，甚至连佟全都没放过。

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程亚亚宽慰他：“别着急，你先想想，小橘最有可能丢在什么地方，去找找看。”

她的话阮泽听进去了，立马就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的信息，却不料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佟全忽地发难，直接驳回了程亚亚的提议。

“天已经黑了，不能现在出去。”

语气十分强硬，大有两人敢出去他就敢动手的打算，程亚亚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你有病吧，我们干什么关你屁事。”

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冥思苦想的阮泽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喜的大喊：“教堂后院！”

程亚亚跟着也是眼前一亮。

“那赶紧去找找吧。”

完全被阮泽忽视的佟全：“……”

陈青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浮上担忧的神色。

“两个新人夜晚出去也太不安全了，不如我和佟全陪你们去找吧。”

没想到陈青会这么好心，程亚亚看着他的目光中都带着诧异：“你在打什么算盘？”

陈青面露无辜，语气也是哭笑不得：“你们两个新人，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心里着急的阮泽在两人说话的档口，已经走到了门口，虽然对意图不明的陈青两人始终不信任，但到了这个时候，程亚亚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放任两人跟在他们身后。

卓达在四人离开后，掩好了房门，在厨房找到忙碌的女佣，他吩咐：“晚饭推迟一个小时。”

女佣没有多问，只是低头照做。

客厅里，苏锦扯过魁梧男人的手臂，“吕方，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发现了什么。”

被叫做吕方的男人一脸恍然。

“怪不得……说什么去找猫，我看他们多半是要去找爱蜜莉雅！”

“不如，跟上去看看？如果他们拿到线索不告诉我们，我们不就陷入被动了吗？”

被苏锦这么一鼓动，吕方心底有些犹豫，“天已经黑了，我怕有什么危险。”

苏锦嗤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好歹是个男人，吕方捏紧了拳头，有些夸张的肌肉线条凸现出来，他挥了挥拳头。

“那就走！有危险我保护你。”

得偿所愿的苏锦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加上一张算得上美丽的脸，吕方被迷得眼神晕乎，义愤填膺骂佟全四人自私小人。

趁着卓达和女佣谈话的时候，两人悄悄溜了出去。

“阮泽你别着急，有容野舟在，小橘不会出事的。”

疾步赶路的同时，程亚亚也不忘安抚阮泽。

不过似乎她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阮泽紧紧抿着的唇绷出僵硬的弧度，他就着昏暗的灯光，朝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堂奔去。

然而不过仅隔着肉眼可及几处路灯的距离，一行人却像是在原地打转，一旦进入到两个路灯间黑暗的区域，人就像是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是在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半个小时过去，阮泽终于冷静下来，他停住脚步，听到程亚亚有些紧张的声音，“阮泽，我们好像走了很久……”

阮泽表情难看，往后看去，彻底暗下去的天色，整个小镇似乎除了教堂，再没有一处亮起来的房屋，连他们的住处，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此刻他们所在的街上，只有寥寥几盏路灯发出惨淡的光，暗黄色的光晕只照亮直径不到两米的圆形范围内，再远一点，黑暗才是这片区域的主角。

“平均十五到二十米才有一个路灯。”

佟全眯着眼，大概丈量出路灯间的距离。

“这可能吗？”程亚亚提出疑问，“教堂和我们住的别墅也不过才隔了一百多米，从这里到教堂可不止十多盏路灯。”

阮泽点头，“而且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

“鬼打墙？”

瞪了一眼说这话的陈青，程亚亚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

“恐怖？”佟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程亚亚，你一个老手，还会怕这个？”

程亚亚忽地一顿，“你怎么知道？”

佟全双指并拢，敲了敲自己的头，嘴角挂着一起莫名的笑，“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程亚亚默默缩到了阮泽背后。

“好了好了，”陈青打着圆场，“先想办法出去吧，我怕再被困下去，我们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佟全收回打量的眼神，开始分析现状。

“如果我们刚才一直是往前走，方向没有发生改变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性，这整条街就是一个圆形的闭环，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起点。”

阮泽紧接着开口：“还有可能，问题出在两盏路灯之间的黑暗地段，在踏进去那一刻，方向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们以为自己在往前走，其实我们在后退，所以，无论我们走多久，也不过是在几盏路灯之间徘徊。”

佟全没有出声反驳，反而是投来欣赏的眼神，显然是对阮泽的表现很满意。

程亚亚探出头，“那我们怎么才能走出去。”

“很简单啊。”陈青接过话头，“第一种可能我们暂时无法验证，可以先从第二种下手，既然方向改变，那我们再转一次向不就好了吗。”

“可以试试。”

再次出发，佟全打头阵，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黑暗完全淹没四人的时候，佟全带头转身，只见原本近在咫尺的灯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长长的黑暗，尽头的路灯像是在宣告他们猜到了正确答案。

程亚亚兴奋起来，“可行！”

再次进入路灯的笼罩范围，看着越来越近的教堂，阮泽松了口气，不过同时，一股违和感冒了出来，他忍不住问自己，这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阮泽整个人愣在原地，视线所及的地方，一模一样的教堂和路灯呈现在他眼前，明晃晃，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发现阮泽异常，程亚亚刚想问他怎么了，结果话刚说一半，就卡在了喉咙上，成了阵阵咳嗽。

“……这什么情况？”

谜一样的沉默蔓延开，连佟全眼中都闪过困惑。

远方吹来三月的冷风，丝丝寒意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攀延而上，身上一阵一阵的战栗，程亚亚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阮泽感受到了冷意，赶紧把衣服拉链拉好，“先往前走走看吧。”

原本还以为阮泽会把外套给她的程亚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旦有了光，先前的寒意就没有那么明显了，陈青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这是什么情况。”

在出发前，他在路灯的杆上做了一道记号，现在，那记号原原本本的摆在那里，说明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阮泽把手揣进兜里，“那是海市蜃楼的可能性大不大？”

“不大。”佟全摇摇头，“海市蜃楼的形成是因为光的折射，其产生原因是太阳使地面温度上升后形成的一种气温梯度，由于密度不同，光线在气温梯度分界处产生的折射现象。”

“这里只有几盏路灯和教堂本身是亮的，光源条件就不允许。”

心情如过山车跌宕起伏，程亚亚真的心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教堂就杵在他们面前，偏偏怎么都到不了。

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他们不会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吧。

期冀的望着佟全，程亚亚央求道：“你有没有这类道具，救救我们吧。”

佟全说了什么阮泽没注意，不过看程亚亚失望的表情，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别人始终是靠不住的，他沉住心，回想从他们出门但迷失在这片区域，中间发生的所有细节。

“出门，教堂在左手边，往左拐……走进第一个路灯……”

“或许可以试试！”阮泽语速飞快，“就是路灯之间出现了问题，只不过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所以现在才走进了误区！”